離心離德(1 / 2)

蘭西惴惴不安地去了南書房,她知道,今晚她和文氏說的話可都是不能提到明麵兒上的。皇帝要是知道這個,雖然看在太師麵子上可能不會立馬把她怎麼樣,但默默記上一道是絕對逃不過的。

所以,在看到滿臉喜色壓都壓不住的皇帝時,一種叫做“死裏逃生”的慶幸感立刻從蘭西心底下鑽了上來。

這麼高興看來不是要給她找麻煩嘛。蘭西臉上也不自覺帶上了一分喜色:“陛下這麼晚了召臣妾,有什麼事情麼?”

皇帝的臉一下很不正常地紅了,看上去似乎有幾分害羞:“是這樣的……今天下午蕭昭儀身子不適,叫了太醫去診斷,說是有喜了……”

蘭西頓時被一個雷劈焦在原地了。

難不成蕭昭儀突然抖起來了的原因是她懷孕了?

當然,這個解釋相比“蕭昭儀找了某某大臣做靠山”或者“皇帝秘密掌握了某支力量足以保護蕭昭儀”要值得她慶幸。但她卻覺得有一個什麼東西塞在了自己的胸口,讓她呼吸都艱難。

她不敢以為自己愛上了皇帝,但他究竟是和她有過肌膚之親的人呐。

一時間,無數的念頭從她心中劃過,她想哭,想罵人,想摔東西,想讓蕭昭儀去死。說是嫉妒也好,悲傷也好,憤恨也好,憂慮也好,她就是那麼恨上了蕭昭儀,沒有疑問,沒有餘地。

可是皇帝的眼睛在盯著她看。現在她不能有一點兒的失儀——蘭西狠狠咬了自己的嘴唇一下,終於擠出一個強笑:“那麼,臣妾該恭喜陛下了。”

皇帝笑得益發燦爛:“朕深夜找你過來,就是此事要讓你多勞心了。朕尋常時候也管不上後宮的事情,蕭氏若有什麼事情,也就麻煩初凝你多擔待了。”

你妹!蘭西在心裏罵了一聲,此時她的不甘和怖懼倒是淡了,憤怒卻占了上風——先不說她自己都想滅了蕭昭儀這事,就算她既公正又熱心,喜歡為每個討人厭的人伸張正義,也不代表她願意去保護蕭昭儀啊!蕭昭儀這種三下兩下把太後都招翻了的禍害,叫人要怎麼保護?

後宮的女人懷孕本來就是機遇與風險共存的一件事,對於蕭昭儀這種渾身是刺的更是如此。如果真的是所有人都討厭她,那她在這十個月內不幸香消玉殞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要命的是,有且隻有皇帝喜歡她!討厭她的會想借機要了她命不假,可她要是死了皇帝會生氣啊!

保護好蕭昭儀等於得罪太後和文淑媛,沒保護好蕭昭儀等於得罪皇帝。這算什麼破差事!

蘭西猜都不用猜,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異彩紛呈——盯著自己看的皇帝的笑容都冷下來了,自己的神色還能多好看?

“你……不願意嗎?”皇帝問出一句,可口氣裏卻全無征詢之意。

或許,他覺得自己是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吧……蘭西咬緊了牙齒,實在不想把“願意”兩個字說出來,可皇帝盯著她看,一直不說話也不是個事兒。

“臣妾……”蘭西深吸一口氣,吐出,再吸氣,再吐,連著糾結了好一會兒,硬是沒說出那兩個字來。

“朕以為皇後母儀天下總該有幾分肚量,”皇帝烏黑的眸子裏頭沒有任何可以被讀出來的情緒:“可現在看來,初凝你是在嫉妒……”

“……”蘭西心裏的警鍾已經快敲破了。承認的話,“嫉妒”來說對古代女人是重罪,不認的話,她又憑什麼推脫皇帝的要求?這種兩難的選擇,她從進宮起就一直在做,可直到現在,她都不明白做出這樣的選擇是為了圖個什麼!

好在皇帝沒有追問,由她沉默半晌,調理思緒。好一會兒之後,蘭西終於問出:“陛下,昭儀有喜的事情,有司的人自會去處理,何須臣妾插手過問?”

“這是朕的長子,理當保他萬分周全。”皇帝的口氣像是在說一個不爭的事實,似乎在暗示蘭西某些隻可意會的東西。

蘭西如木雕般站在原地許久,終於抬起了頭,直視皇帝的臉:“敢問陛下,任何人敢危害皇嗣的,臣妾都可以處置嗎?”

“可以。”皇帝的眼直視她的眼,似乎要看到她心底裏去。但是,他能看到什麼呢?

蘭西默默行了一禮,退出南書房。

事情還不算太差,至少皇帝給了她借著保護皇嗣的由頭去隨意處置異己的機會。反正蕭昭儀已經有喜了,反正皇帝是要保住這孩子了,不管她怎麼不願意,事情都不可以有什麼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