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烈火蒸白骨,細雨當年事(一)(1 / 2)

“你?”

阿榆看著走來的安拂風,也驚訝地看著她,“七娘子?”

安拂風背著整整一蔞子的牡丹花,正大踏步走來。她的嘴角向上揚,顯然心情不錯。

她道:“阿榆,郎君也聽聞你去衙門後,食店經營有些不便,讓我過來幫著料理料理。”

阿塗精神一振,卻立刻懂事地推托道:“不過這邊人手還夠,沈郎君有這個心,我們小娘子也就知足了!”

安拂風鄙夷地瞪他一眼,“方才明明還在說要招跑堂的,哪裏人手夠了?口不應心!虛偽!”

阿榆心念一轉,便猜到了沈惟清的用意。

一是不放心阿榆,二嘛,隻怕也不放心安拂風了。

沈惟清是愛花之人,阿榆就不信,他能忍受安拂風每天對著他的花花草草垂涎欲滴。——畢竟可食的花草,遠不隻牡丹一種。若阿榆願意,沈大公子院子裏那些珍稀花草,怕是一樣都保不住。

沈郎君還是聰明人啊!

阿榆很欣慰,說道:“我也覺得缺人手。那這邊就有勞七娘子費心了!等我空了時,一定多多做些美味吃食,好好謝一謝七娘子!”

安拂風聽得心滿意足,一腳踢在阿塗屁股上,將竹簍子遞過去,說道:“你去清理下這些牡丹,我來看看這帳冊。”

既然要留在小娘子身邊,自然不能白吃白喝。帳冊什麼的,總要過過目的吧?

阿塗揉著被踢疼的屁股,呆呆地接過簍子,渾渾噩噩應了一聲,向後

院走了幾步,才回過神來。

他、他聽小娘子的話就算了,為何還要聽這個潑女人的話?

先來後到懂不懂?不講武德!

更頭痛的是,這潑女人還打算在這裏長長久久待下去,那他怎麼辦?

早知如今,他當年隨祖父住在老家時就該好好讀書,考個舉人進士什麼的,也不至於回到京城被爹娘當成繡花枕頭,塞個又黑又胖又醜的婦人給他做妻子。若不是他跑得快,當晚就能被拉著圓房了。

他十分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天下怎會有這種坑兒子的父母!

現在更慘,堂堂禦史家的公子,淪為小食店的小夥計,貓兒狗兒都能訓他幾句,誰有他慘!

阿榆見安拂風接手了帳冊,也是大大鬆了口氣,拍拍手跑開,開始思量怎麼說服沈老了。

------------

於是,沈惟清剛把安拂風請走,還未及平息心情,那邊便傳來消息,阿榆來了,還給沈老帶來了一缽黃芪稚雞湯。

沈惟清撫額。

沈老和韓知院的師生關係雖不算什麼秘密,但沈老對韓知院有怎樣的影響力,知道的人並不多。阿榆能將主意打到沈老身上,隻怕安拂風功不可沒。

沈惟清趕過去時,沈綸卻是一臉見到親孫女的歡喜,笑嗬嗬地從阿榆手中接過剛從缽中盛出的湯。

阿榆笑意盈盈,正說起湯的功用。

她道:“沈老脾胃虛弱,才會連麵食都難以克化。這黃芪雉雞湯,是將炙黃芪

研末,封入雞腹中,再加入薑蔥黃酒,旺火蒸熟,可補中益氣,養血生血。若能每五日食用一次,不出半年,沈老積食難消、體虛力乏等症候必會改善。”

沈綸聽她說得頭頭是道,不由眯著眼,細細地品著。

雞湯不油不膩,半清澄的色澤,隻飄了幾星油點,看著極清爽。但一匙清湯入口,唇舌間竟滿是飽滿而濃鬱的香,又融了黃芪和其他香料的氣味,清鮮得出奇,竟叫人端起再放不下手。

能不能治病雖是兩說,至少能讓人的腸胃撫得極熨貼。隻在阿榆說話間,沈綸已將盛出的一盅喝得見底。

他抬起頭,笑道:“五日就得喝一次?”

沈惟清微笑道:“能調理身體固然是好事,但五日一次,怕是會吃膩。”

阿榆道:“可以換相似功效的膳食。比如鵪鶉黨參湯、羊肉燉蘿卜,都於沈老身體有所裨益。”

沈綸似已聞到了鵪鶉香、黨參香、羊肉香、蘿卜香,不由地喉間滾動,兩眼放光,卻故作猶疑地拈須沉吟:“那豈不是太麻煩阿榆你了?”

阿榆道:“不麻煩。我也有事想麻煩沈老。”

沈惟清還未及阻攔,沈綸已看他一眼,又笑眯眯看向阿榆,“你想調閱那年飲福宴的案卷?”

阿榆盯了沈惟清一眼。

沈綸笑道:“你別看惟清。他自來主意大,有事不愛問我這老家夥。但我也不至於老糊塗,連你們打什麼主意都不知道。”

他雖然年

邁,卻是侍奉過兩朝君王的老臣。若他想留意,這些事根本別想瞞過他。

他頓了頓,又道:“當年那件案子,早就結了。其實就讓它那般結了,也沒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