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烈火蒸白骨,細雨當年事(三)(1 / 2)

他們回到審刑院時,安拂風正拎著個食盒在院裏的小亭中等著。

她腰間佩著寶劍,身姿挺拔如翠竹,但拎著食盒的姿態柔和了她眉眼間的冷意,快步迎來時的欣喜的笑意更是掃開了她素日的倨傲和不合群。

她甚至八卦地悄聲問阿榆:“聽說你們去掘了鮑廉家的墓?”

掘墓蒸骨,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市井間很容易傳揚開來。安拂風從食客議論中聽說,自是意料中事。但她能一口道出鮑廉姓名,便有些不尋常了。

阿榆黑眸一轉,“聽聞鮑學士的寵妾,姓安?”

安拂風道:“可不是巧!她算來是我遠房堂姐。按族中的輩分算,我得叫她一聲四姐。”

此時已過了飯點,沈惟清等隻作沒看到安拂風的食盒,卻都順勢在亭中坐了休息,倒了亭內石桌上的茶水喝著。忽聽得安拂風的話,連沈惟清都給茶水嗆了下。

韓平北一臉稀奇地湊過去,問道:“哎,老安家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會把自家女郎送人做妾?”

安拂風橫了眼沈惟清,冷聲道:“我都能給人跑腿當奴作婢了,為何堂姐不能給人當良妾?”

阿榆嫣然笑道:“應該都是意外,對吧?”

安拂風麵色稍霽,答道:“我這位堂姐,父親早逝,跟我家也隔了幾房,娘家家底便差了些。當日頗有幾戶中等人家要聘她做正妻的,誰知她不答應,執意做了鮑廉的妾。”

韓平北搖

頭,“嫌貧愛富?要不得,要不得!”

安拂風道:“聽說她進門後,喬娘子就主動離府,連中饋之事都全交給了她。名義上雖還是妾,可這也跟正室夫人差不離了。故而後來連安家人都說她有眼光。”

阿榆不屑地皺了皺眉。沈惟清瞅她一眼,繼續問向安拂風:“知道喬娘子主動去莊子上住的原因嗎?”

安拂風道:“聽說喬娘子身體不好,無法生育孩子,不想耽誤鮑家,又一心向佛,所以就在莊子裏修了間小佛堂,搬過去了。”

阿榆、沈惟清等都怔了下。

喬娘子給喬錦樹的書信,滿是對夫家的警惕,甚至難掩忌憚和厭惡,絕對不像主動退位讓賢、避世修行之人。

韓平北想不通便不想了,目光隻往安拂風拎著的食盒上瞟,“你來給沈惟清送吃食?”

安拂風瞪他一眼,說道:“莫要胡說,沈郎君讓我跟著阿榆,我從此隻需對秦小娘子負責。”

於是,安拂風成了阿榆的人,跟沈惟清無關?那她拎來的食盒……

安拂風已將食盒裏的飯菜排在亭中的桌子上,說道:“小娘子,阿塗怕你在外吃不習慣,特地叫我送了飯菜過來。我瞧著遠不如你做的。”

香茄,炙魚,蒜炒羊肚,還有一缽極清爽的薺菜羹。

韓平北笑道:“這許多菜,是把咱們的都準備上了吧?”

阿榆也有幾分得意,笑盈盈道:“也算他有孝心了!”

孝心?

三人瞅瞅她稚氣

猶存的麵容,一時不知該對作何反應。

安拂風幹笑道:“誒,不如先吃飯,吃飯!”

三人早已饑腸轆轆,當下也不客氣,各自搬凳子坐了,準備開飯。

這時,花緋然將一包蒸酥餅送過來,笑道:“我見過了飯點,便叫人出去買了些餅備著,不想七娘細心,送了吃食過來。若是米飯不夠,可也吃兩塊餅。”

她雖跟眾人說著,但一雙笑眼彎彎,隻看向韓平北。

韓平北舉起的筷子悄然放下,幹笑道:“我、我忽然想起我還些公務要處理,你們先吃,先吃啊……”

韓平北跳起身,逃一般跑得沒影沒蹤。

花緋然一臉失落。

阿榆正好奇地猜測這倆人的故事時,安拂風推推她,不好意思地從食盒最下一層又摸出一碟東西來。

安拂風道:“其實……我還按你昨天教的法子,做了份牡丹豆腐。但阿塗勸我最好別帶來……”

阿榆看著眼前這碟醬黃色的豆腐渣般的東西,還有裏麵夾雜的像鹹菜又像草根的黑褐玩意兒,似乎看到了阿塗一臉無奈的模樣……

不過阿塗膽子小,會怕阿榆的剔骨刀,自然也會怕安拂風的掌中劍,即便認定安拂風做出來的東西豬都不吃,也不敢攔著不讓帶。

阿榆歎了口氣,為難地安慰道:“七娘子,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會武藝,還會算帳,也就夠了。做飯這種小事呢,就留給我,或留給阿塗吧!”

安拂風深感有理,

“或許我真的在這方麵沒有天分?我回去讓阿塗學學看,那些牡丹雖晾曬了不少,蜜漬了不少,但還有幾朵呢,應該還能再做幾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