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平北沒懷疑花緋然的話,隻是懷疑起阿榆的審美水準。
沈惟清人麵那啥心的,阿榆都敢撲上前,他就不該對阿榆的判斷力抱有指望。
再抬頭看看眼前的花緋然,眉目疏朗,黑眸清亮,此時邊說邊笑,嘴角邊竟有一對淺淺的笑渦,讓她明朗大氣的容色平添了幾分甜和媚。
好吧,美人就在眼前,看對岸那些臭男人做什麼?
隻要不想著當年花緋然提著仇人的腦袋,自火海中步出時的煞氣衝天,一切還是很和諧的。
於是,美人,美酒,美味佳肴,韓平北這一日過得甚是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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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衙後,阿榆跟著沈惟清回到沈府,去了他的三端院,果然看到了一式兩份的婚書。
“茲憑媒議,開封府太康縣沈世卿長男與成都府華陽縣秦池愛女締親。秦氏女字阿榆,才慧夙成,賢孝德範;沈氏子字惟清,惟敦惟誠,鄉評茂著。此誠鴛侶天成,宜結琴瑟之歡。故合二姓以嘉姻,訂百年之良緣,所願夫妻偕老,花好月圓,特立此婚書為證。”
右邊則是沈惟清之父沈世卿的簽名和印鑒,然後空了一處留給秦家長輩簽名。
右側稍下方,是見證人李長齡的簽名,甚至還加了印鑒。
阿榆盯著“惟敦惟誠”四字,暗想著這起草人若不是瞎,就是給沈惟清表現出的假像蒙蔽了雙眼。
“惟敦惟誠”這四字,跟沈惟清這裝模作樣的狐狸有何幹係?
然後她才注
意到婚書上的“阿榆”二字。
她微微吸氣,抬頭,不悅道:“我又不是沒大名。我叫秦藜。為何不寫上我大名?”
沈惟清笑道:“哦?但家人稱呼你最多的,難道不是阿榆?你又不許我叫你藜兒,若寫上藜兒,我怕你會以為我娶的是旁人。”
微沉的燭光下,他的眼睛黑亮灼人,似能照耀出人心。
阿榆被他灼灼地看著,無來由地耳根子發燙,頓了半晌,低聲道:“罷了,你承認娶的是秦家小娘子,便足夠了。”
沈惟清眼睫微微跳了下,“我想娶的是秦家小娘子阿榆。”
阿榆怔了下,抬頭看他。
沈惟清隻是靜靜看她,眼睛一眨也不眨。他的眸心炙熱,如有波瀾洶湧,又似有烈焰如焚,欲將阿榆淹沒其中。
阿榆心跳驀地漏了一拍,然後不由地心虛起來,咕噥道:“可誰家婚書上寫小名的?”
“更多的連小名都不寫,隻寫明行幾,便算訂下了。”
但阿榆看來看去,似乎也沒寫秦家女行幾?
沈惟清盯著她,笑得淺淡溫柔,“何況這婚書要改,怕有些不易。父親因祖父催得厲害,才將在兩張空白紙箋上預簽了姓名和印鑒,方便祖父直接定下婚書。若你要改,得再去信給父親,而父親近日去了下方州府巡查,不知幾時才回官衙。”
“這……”
遲恐生變,阿榆自然不願拖的,思忖片刻,無奈道,“好吧,你要娶阿榆,那就娶阿榆吧。”
頂多她把阿榆這個小名送給藜姐姐便了。
橫豎,她從來不是阿榆。
是某個虛偽惡婦的自以為是,才讓她有了阿榆這名兒……
她失神之際,沈惟清的神情已因她的認可而緩和許多,握了她的手,輕笑道:“秦家在真定府雖然沒了長輩,但尚有些同族在成都府。或許可以請你那些族人為你簽下這婚書。”
阿榆搖頭道:“我不認得他們,怕被他們賣了……”
“……”
沈惟清一時無語,可細一想,那位蘇小娘子,可不是險些被自己叔伯給害死?
也不知她當年所說的三年拐賣經曆是這三個月的幻覺,還是後來真的發生過。
他思索片刻,輕聲道:“不然,請你淩叔來簽?”
阿榆又搖頭,“我不要他簽。他也不敢簽。”
即便阿榆淪落為小廚娘,淩嶽也隻會將她當作小主人,怎敢做主簽下她的婚事?
何況,她的婚姻,也容不得任何人作主。
她想了想,提筆在婚書落款處,寫下“秦藜”二字。
筆鋒內斂,沉凝溫婉的兩個字,迥然不同於往日的飄逸隨性。
“這是……”
沈惟清眯了眯眼,本能地覺出些不對勁。
這個小沒良心的,是不是在給他挖坑?
阿榆一直在心裏暗罵沈惟清是隻狐狸,沈惟清何嚐不認為阿榆狡黠如狐?
阿榆卻隨手將另一份婚書也簽了,坦然道:“既隻剩一人,女子亦可當門立戶。我的婚事,自然由我自己做主。”
按律,無夫
無子可立女戶,阿榆獨自一人,自己做主,似乎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