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罷了,那我就先回食店瞧瞧。阿塗也不知是不是看上哪位小娘子的,這幾日心不在焉的,還偷偷地衝著一對老鼠耳墜傻笑,我得盯著些,可別糊塗算錯了帳,虧了咱們的本錢。”
阿榆早知阿塗想送禮物給七娘,也知阿塗買了樣首飾想送與七娘。
可老鼠耳墜是什麼鬼?
阿榆自認猜不透阿塗的小心思,一時想不通,也便不想了。
就是阿塗真的送了七娘一對老鼠耳墜,七娘頂多將他打一頓,也不至於將他打死,她何必操這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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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榆進了昌平侯府,將請帖交給閽者,立時便有仆婢前來接引,送她入園中與眾小娘子相聚。
江九娘不知用了多少化淤活血的藥,容貌已然恢複,又經過精心妝扮,換了身繡有牡丹花枝的嶄新紅裙,顯得豔色奪目,光彩照人。
聽得鍾兒回報,她滿臉堆笑迎來,挽了阿榆的手。
“我正記掛著秦娘子,可巧便來了!”
她一拉阿榆,顧自往花團錦簇處走去,將她引向那群正說笑著的小娘子,高聲道:“各位姐妹,這位便是秦小娘子,審刑院沈郎君放在心坎上的那位。”
江九娘已聽說沈惟清聲稱食店那小娘子是其未婚妻之事,但終歸不信沈家竟甘心娶這個一無所有的小廚娘。
可她已在阿榆那裏吃了大虧,明白這小娘子絕非善茬,多半憑著其俊妍不俗的容色和精靈古怪的性情贏得了沈郎君的
青睞。
她當著眾人點明其是沈惟清中意之人,卻是笑眯眯將她架到了火上烤。
阿榆也不在意江九娘這些小心機,淡淡目光掃過眾位小娘子。
華衣堆錦繡,珠翠炫眼目,襯著或嬌媚或明豔或清麗的各色年輕麵龐,說不出的富貴驕矜,足以令尋常人家的小娘子自慚形穢,望而卻步。
這些天之驕女,未必都傾心或好感沈家郎君,但若提起嫁娶,必然會將家世品行無可挑剔的沈家郎君列為考慮對象。
隻是沈郎君眼界高,性子冷,又有江九娘、安七娘等人常伴身側,實在不是尋常小娘子肖想得了的。
誰能想,她們得不到的男子,竟會心儀這麼一個妖精似的小廚娘呢?
小娘子們交換了眼神,不由得都有了些不平不服之意。
一個黃衣小娘子開口便道:“要得俏,三分孝,此話果然不假。”
園中群芳爭競,哪個小娘子不是用盡心思?衣飾色澤自然也求個新鮮出眾,便是常見的紅黃藍綠,也要略略變個花樣,求個貴而不妖,奢而不俗。
而阿榆以秦家還在孝中,並未刻意裝扮,依然是素白衫子,隻是裙子裁剪時刻意放寬了尺度,腰帶披帛用了如碧水般淺淡的顏色略作點綴,淡化了衝撞主家的服孝感,行走之際又多了幾分縹緲出塵之氣,哪怕跟一身豔烈紅衣的江九娘站在一起,都不曾落於下風。
若以容貌論,阿榆肌膚瑩白,五官精致,杏眸瑤
鼻,甚至將江九娘明豔的麵龐襯出了幾分粗獷。
江九娘自己無感,旁的小娘子瞧著,卻看阿榆更不順眼,竟拿她的穿著做起文章。
江九娘成功撩起眾人的敵愾之心,暗自得意,卻故露緊張之色,悄聲道:“阿榆,那小娘子是樞密院範副都承旨的愛女,不可無禮。”
阿榆詫異地看向江九娘,問:“你父親是太中大夫,樞密院都承旨,怎麼如此害怕範小娘子?莫不是你父親在樞密院掛著虛職?或者早被副都承旨架空了?”
江九娘:……
她好意提醒,阿榆怎能如此說?還有,這些揣測的話,居然能當著眾人的麵就說出來嗎?
範小娘子:……
這秦娘子是不是傻?難道看不出她是在附和江九娘嗎?真讓人以為她爹有架空都承旨之意,她爹還能在樞密院立足嗎?
阿榆自聽說安拂風被這些小娘子擠兌得一怒動手,還用上了“金汁”,便知這群人捧著江九娘,或者說,捧著江九娘背後的昌平侯府及許王夫婦,絕不可能改變立場,才會不慣著她們。
她繼續向範小娘子道:“聽範小娘子之意,似頗為豔羨這身孝服?若令尊不介意,範小娘子日日孝服也無不可。”
範小娘子怒道:“誰豔羨這孝服了?”
好好的穿一身孝,怕不被健在的父母打死?
阿榆輕歎:“我這身衣衫因秦家滅門而穿,範小娘子不豔羨這孝服,難道豔羨我滿門被滅?抑或嫉妒
我生得好,拿秦家滅門之事譏刺於我?”
眾娘子立時想起秦家滿門被滅之慘烈,頓時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