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裴家,那是匪人投誠謀來的出身;說起她,卻是一代名臣蘇中丞的遺孤……
沈惟清想得太深遠了,深遠得讓阿榆如此憎恨,卻又如此無助。
蘇家?蘇家早就蠹空了!
裴家?裴家就是一池濁臭的汙水,從內到外讓人惡心!
他苦心籌謀,甚至暫且放下秦家仇恨,一心一意想捧給她跟前的一切,正是她最排斥、最厭惡的……
他沒問她過要不要,她也無法告訴他,她要不要。
阿榆仰頭飲盡酒,晃晃酒瓶,確定是空了,將酒瓶遠遠甩了出去,在河水裏砸了個坑,濺起了一朵小小的水花,很快又被河麵的波瀾淹蓋,無影無蹤。
本該飄著的酒瓶在渾黃的水下打著旋,很快吃夠了水,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無聲無息地沉沒下去。
就如,當年那個和父母失散的小女孩兒不小心便沉沒的一生。
阿榆忽然間便有淚水滾落。
她坐到江岸邊的一塊石頭上,抱著膝,將臉埋了進去。
她想,她應該不是在哭,隻是今天的事太過意外,沈惟清這個聰明人行事太蠢,讓她有些難受罷了。
她並未注意到,從她在喝酒開始,便有兩名閑漢在不遠處盯著她;待她抱膝之際,又有兩名閑漢過來,四人一起圍了過來。
“小娘子,有何傷心之事,何不跟哥哥們說說?哥哥們必定幫你開解開解!”
阿榆抬起濕漉漉的黑眼睛,抬眼看著欺上前來的四個漢子,一時有些懵
。
特地找個偏僻之處想靜一靜,為何還能遇到這些人?
又或者,就是因為這裏偏僻,這些人才會出現?
閑漢們見她抬頭,才發現這小娘子近觀比遠遠看著還在美貌十倍,嬌嬌柔柔,玉琢雪雕般精致,不由心都癢了起來。
一名閑漢欺上前,臉幾乎快要湊到阿榆臉上,笑眯眯道:“哎,究竟哪個不長眼的,讓小娘子傷心成這樣?不如哥哥們替你教訓教訓他?”
另一名閑漢則從後麵伸出手,搭在阿榆肩上,笑道:“不過,小娘子可要先陪我們消遣消遣喲!”
阿榆看著那閑漢的手,忽一笑,璨若春花,瀲了滿眸春色,“哥哥們要陪我消遣消遣?那敢情好,我正無人消遣!”
她反手捏住閑漢的手腕,隻一拽,便將他拖得一個趔趄,直往前摔去,跟前麵那個挑逗他的閑漢撞作一處,同時隻聞“哢嚓”一聲,那捏在阿榆掌心的手腕已然被扭斷了。
閑漢殺豬般地嚎叫時,阿榆另一隻手已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碎石,一把拍在他的臉頰,喝道:“叫什麼叫?再叫敲掉你滿口牙!”
閑漢果然叫不出了,那碎石竟隔著麵頰拍掉了他不知幾顆牙,立時滿嘴是血,“噗噗”地吐著血塊和牙齒。
那個被撞的閑漢也倒在地方,一屁股摔在江畔碎石上,暈頭轉向地哼唧著。
其他兩名閑漢一時呆住,不知該逃走,還是該上前圍住這忽然暴走的美貌小娘子。
阿榆
滿腹鬱氣,卻被惹上了性子,扔掉石頭,抬手便揍了上去。
閑漢見她扔了石頭,還未及鬆口氣,便覺那幼白細嫩的小拳頭快如閃電地狠狠捶在他腹部,頓時五髒六腑都似被轟到了一處,痛得臉都扭曲了。
他慘叫著往後退時,頭皮猛地一痛,卻是被小娘子如拎死雞般一把拎住,順手從地上抓了把泥沙連同小石子一起塞入他嘴中。
“不許叫!”
阿榆惡狠狠地吩咐一聲,看剩下那位閑漢掉頭想逃,縱身躍起,瞬間飛縱到閑漢身邊,抬腳將他絆倒,抓起他的頭便往地上撞。
“說好陪我消遣的,你居然敢跑!讓你跑,讓你跑!”
岸邊的地麵上盡是碎石,閑漢的腦袋在碎石上一次次撞著,很快頭破血流,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阿榆怒道:“晦氣,這麼不經打,也配陪我消遣?”
其他三個沒暈的嚇得魂飛魄散,此時再蠢也明白了,這招惹的哪是什麼嬌弱小娘子?
不怕死也不怕血,根本就是個凶惡女煞星!
無需商議,三人轉身,分別往三個方向逃去。
阿榆才略略放開手腳,隻覺心頭也鬆快了些,哪肯罷休,撿起石頭砸向其中兩人的腿,將二人砸倒,自己則衝向第三人,揪倒在地,沒頭沒腦地便打了上去。因怕他叫喊,嘴裏依然給填了滿嘴的沙石。
四名閑漢尋常時調戲欺辱女子,也會喝止她們,不許她們哭叫求救,再不料有一日間被一個小
娘子這樣收拾。
兩名傷了腿的閑漢再看這小娘子,隻覺是在看一個天仙麵孔的魔鬼,驚得肝膽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