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筍捂住嘴,抖著手,再不敢叫出一聲。
阿榆道:“你聽不聽沈惟清的,我管不著。但你若再敢在我跟前賣弄小聰明……”
盧筍隻覺眼前一花,便見原來傷了的手指上,又被切去一塊。
他捂著嘴,淚水橫流,連下邊都濕了,卻再不敢叫出聲來。
阿榆瞥他,笑得溫柔,“好了,你過來查探消息,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被碎石割傷了,快回去包紮吧!記住,以後別再試探我的耐性了!我的事,你什麼都不知道!”
盧筍連連點頭,一字不敢辯解,跌跌撞撞跑開了。
他可算明白了,為何傳說臨山寨的山匪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榆娘子。
原來,這小娘子真的是煞星,根本不能招惹……
從今往後,他該怎麼辦?他家少主人該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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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盧筍走得遠了,羅金縷歎道:“這人是沈郎君的心腹吧?你何必這般心狠手辣,平白得罪了人?”
阿榆微笑,“這怎麼叫得罪人呢?這叫教他做人。娘子忘了?我幼時你不就是這麼著教我的?
我好意給你送吃食,好意安慰你,卻被你拐去,強迫學著做蘇家女兒,不然就是毒打,針紮,跪石子地……”
羅金縷含淚,“我這都是被逼的!”
阿榆笑了笑,“誰逼你的,你該找誰去。為何旁人逼你,你就逼我?彼時我才五六歲,欠你了?”
羅金縷道:“可我也救了你!若你不曾被我帶走,早就和你父母
一樣,死在房州了!”
阿榆道:“那你怎不問我,我是情願和父母一起死在房州,還是情願跟你離開,墜入地獄?”
羅金縷臉色煞白,“初入蘇府時,咱們不是好好的嗎?太夫人對你好,我也沒虧待過你!淩嶽當時來瞧過,不也放心地走了?”
阿榆點頭,“對啊,我也覺得,父母既不要我了,在蘇家也挺好的。羅娘子你雖然歹毒,卻一心想做個大善人,若是能幫到你,你當然會把我當成寶。
那時我真傻啊,還在想著,既然你改了,不會再打罵我了,我便做著蘇家小娘子吧!
太夫人那樣的祖母,我也真的好喜歡啊……”
羅金縷想起太夫人對阿榆的寵愛,連帶她跟著風光,也有些失魂落魄。
“若太夫人還在,那起黑心眼的,豈敢如此害咱們!”
阿榆道:“準確些,他們原來想害的隻是你。隻要你出事,我一個年幼無知的小娘子,自然由他們擺布,要害我做甚?
你被他們栽汙不貞,要我幫你忙,我那時想著的確算是我娘了,自然要幫的。
你讓我約了一個又一個的管事男子去見你,又教我說了那些話,我一個六七歲的深閨小娘子,哪知你是什麼主意?”
羅金縷滾落淚珠,“我有甚辦法?他們尋個仆役從我房間逃走,硬說我不貞,要置我於死地,我不竭盡手段,早就被他們害死了!”
阿榆點頭,“你借著那些男子跑了,我因幫你
也惹上天生壞種的惡名,被關了三個月,餓了三個月……
垂死之際,你帶人過來,可笑我還以為你是來救我的,——卻隻是借我蘇家女的名義,索走四房和蘇家祖母留給我的錢財,然後將我棄於仆役房中,讓我受盡他們的欺淩折磨!”
羅金縷苦澀道:“阿榆,你難道不知,我那時也曾暗暗給你送藥送吃食。不然你豈能活得下來?”
阿榆道:“娘子始終不曾說起,他們為何那般待我。羅娘子你跟蘇家那倆管事逃走,被山匪所抓,又被裴績成看中。
偏人家還嫌棄你不守婦德,你便說是我向那些管事出賣了你,你是迫於無奈,我是天生壞種……
所以你成為裴績成的妻子,我則成了裴績成的恥辱,你的恥辱,被壓在地獄最底層,由人踐踏羞辱,人不人,鬼不鬼。連臨山寨上的野狗,都活得都比我好!
至少它們還會叫,而我被折磨兩年半,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了,成了一個不會說話的癡呆者。
羅金縷,你可以尋出一萬條理由為自己辯解,並騙得裴績成的信任。但在我看來,臨山寨的野狗都比你有人性!”
羅金縷捂住臉,哽咽,“阿榆,你不能這般說。當時我也是立足未穩。裴潛覺得我奪了他生母的位置,一直要害我,我實在是無暇顧及你,才讓你受了那許多委屈……”
阿榆譏諷,“那你為何不去死呢?你一直心善,既知我受委
屈,何不自己死了,將裴氏父子對我的恨也解了呢?”
羅金縷歎道:“阿榆,我們一定要這樣說話嗎?我後來不也說服阿郎接受了你,給你備了最好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