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深知淩嶽是重情之人,對故人避而不見,必定心內糾結,遂問:“他品行如何?若與他相認,會不會出首或相害於你?”
淩嶽道:“不至於相害於我,但他與我一般,深受先師大恩,不可能背主行事。”
“……”
也就是說,很可能由此猜出阿榆身世,徑去告訴官家?
阿榆想起官家那溫慈的笑容,以及他整治弟弟和侄兒們時的陰狠,有氣無力道:“罷了,你近來躲著些吧!雖說我未必能活得多長久,但近來好吃好喝還有個好情郎,不想死得太快。”
淩嶽哭笑不得,沉吟著問:“我躲哪裏去?”
阿榆道:“躲……躲許王府去吧!如果周山找到你,你就在許王府跟他打一架,假裝你是許王府的人得了!”
淩嶽無語地看了眼他家小娘子。
以為周山是傻子,不知道他跟的是魏王嗎?
但見小娘子眉眼間的狡黠,他猛地悟了出來。
小娘子這是想讓他去盯著些許王,防他使壞呢!
誰說他們隻能坐等對方出招?若能提前知曉對方打算,指不定還能未雨綢繆,反製對方。
此時安拂風已正兒八經與高家五郎高途交換庚貼,重新訂下親事。
不說有官家的口諭,便是沒有,那邊老先生也要奔京裏來,先將兒子臭罵一頓,再親自前往安家求娶了。
無他,安拂風趕到時,老先生正被幾位族裏的兄弟各種歪纏,要他舍出一半家產,救濟族裏貧苦族人
,才見得高禦史這一支才茂德馨,不忘手足血脈,銘記宗族興旺發達……
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高老先生頗有些老學究的清高氣勢,從不屑以借兒子官勢淩人,乃至於族人日漸驕狂,眼熱這一支富貴之餘,竟打上了他們家財的主意。
但高老先生隻是迂,又不傻,他還得留著錢給孫子娶妻呢,孫子若太軟弱立不起來,這些家產可不得留給他傍身?故而搖頭隻是不肯,反被各種譏損,怨其數典忘宗,不顧族人生死……
安拂風過去才聽了幾句話,便忘了阿塗叮囑的溫良恭儉,豎著眼睛冷笑,欺負高禦史不在家,將侵占族人家產說得如此清新脫俗,比強盜還可惡!
她清清脆脆地告訴眾族老,趕緊滾,高老先生氣度恢宏如海,德行高偉如山,但她這個孫媳婦眼裏揉不得沙子,見不得這些人來搶奪老先生的私產。
開玩笑,這些家財,都是舅姑和郎婿的,她還指著拿些出來開店呢,這些人還想染指?
族老們一怒相斥,要繼續講他們的人倫歪理時,安拂風才不跟他們鬥嘴,抬手便叫跟來的柴大郎等人打出去,順便拿了高禦史和安都帥的名帖告了官,說高禦史一心為公,十年不曾歸家,老父親竟在家中遭族人淩迫如此,盼地方諸君代為做主,勿令老人家身心俱傷雲雲。
安泰平生最會仗著官家之勢胡攪蠻纏,安拂風耳濡目染,從不認為借父
親之勢有何錯,這也是她將京中閨秀得罪了個遍,卻無人能奈何她的原因。
阿塗跟了小娘子這些日子,也早將見風使舵、借力打力的本領學了個十成十,加上他文采不弱,不論以高禦史口吻還是安都帥口吻,都是活靈活現,一文一武將氣勢拿捏得死死的。
地方官府哪願意得罪這二位天子近臣,再一問那些個族老當真異想天開,先都監押起來,暗暗尋人問高家祖孫的意思。
那些族老的家人眼見自家長輩給關押了,這才著了慌,匆匆尋高老先生求情。
阿塗見那些人尚有威逼他們前去討情之意,借口高老先生被氣病了,請高老先生回避,好生將那些人晾了幾日,見他們口聲軟下來,估摸著那些族老在獄中已吃了不少苦頭,該長記性了,這才將他們好生教訓一頓,和安拂風同去衙門領回了那幾個蓬頭垢麵的族老。
高老先生原擔心阿塗有些小聰明,卻軟弱無主見,如今卻見他帶回個果決勇猛的小娘子,二人有商有量,處事既穩妥,又彪悍,氣場十足,不到半月便將高家那些得隴望蜀的族人整治得服服貼貼,心下大喜,連聲誇讚好孫兒,好孫媳。
他不僅喜愛安拂風,連她帶來的柴大郎等人都看得十分順眼,讓他們都留在安家聽用,橫豎他們跟隨的七娘子日後要進安家門的。
安拂風張嘴便答應了,還悄悄地瞪柴大郎等人,不許他們反
對。
柴大郎等人:“……”
他們奉命過來扮演一回老本行的,怎的就這麼洗白了?
不過……好像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