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王、楚王需不時入宮侍疾,還需不時探望他們的好兄弟許王,阿榆便囑托他們,希望能尋機安葬淩嶽和李長齡。
淩嶽並無過錯,隻因他追隨官家,才為官家忌憚。
但如今他以性命救下官家,力證魏王忠義,也力證他自己的忠義,官家哪還會為難,早就允了周山,讓他領走淩嶽屍身厚葬。
周山聽聞阿榆願以侄女之名安葬淩嶽,立時同意,還給了阿榆一顆雞蛋大小的藥丸子,說可以養傷補氣,對阿榆那些舊傷甚是有益。
阿榆看著那麼大顆的藥,驚住了。
沈惟清讓林奉禦驗過後便盯著她,一定要讓她吃下去。
將那藥丸子切開吞下時,又苦又澀,竟讓阿榆懷念起失去味覺的日子。
她甚至懷疑周山是不是跟她有仇,便寫了張紙條,讓壽王轉了過去。
第二天,喬細雨的墓碑被毀,墳墓坍塌,屍骨無了蹤影;而淩嶽的棺槨旁,多出一具棺槨。
布衣男子撫著淩嶽棺槨,深感還是女兒家細心,如今淩師弟也是有妻子相伴、有侄女祭拜的人了。
九泉之下,一定不會再這般淒苦。
鮑家已然沒落,並無人因此告官。
便是告官,此時京城的官員們也顧不得理會這等小事。
因為許王死了。
當日李長齡說過,許王才是那隻毒蟲的寄主,李十六捏爆毒蟲,許王也會跟著死去。
但彼時許王隻是昏睡,官家便抱有一線希望,覺得還可以搶救一下。
哪怕再不
爭氣,也是自己親兒子,生死攸關之際還知道關心親爹,隻是太過癡情,給那張娘子帶歪了而已。
但翰林醫官和荊族巫士們根本查不出許王病因,眼睜睜地看著許王日漸衰弱,並在七日後逝去。
官家親身去見了兒子最後一麵,傷痛之餘,第二天病勢轉沉,高燒之際,不時換一聲四弟、長齡,偶爾也喚起過先帝和兩名侄兒。
輾轉病榻好些日子,官家略有恢複,傳召阿榆、沈惟清。
於是,時隔近月,阿榆再次見到了官家。
官家的氣色並不好,比先前黑瘦很多,雙目也不似之前炯然有神,似蒙了層霧,看向他們時灰蒙蒙的,毫無神采。
見禮畢,官家道:“瑜兒,朕讓人秘密搜了李長齡的府邸,發現……他的生父,是南朝末主。此事你可知曉?”
阿榆坦然道:“猜到了。”
“你阿爹阿娘居然藏為末主藏下這個孩子,你覺得,他們是何居心?”
官家聲音冷厲,死死盯著阿榆。
阿榆眉眼如常,淡淡道:“同病相憐吧!”
“嗯?”
“末主被官家猜忌,飲毒而亡;阿爹後來同被猜忌,貶死房州。”阿榆抬頭,直視官家,“可臣女愚見,末主的詞賦雖佳,顛倒不了陛下的江山;阿爹恣肆直諫,更是希望陛下金甌永固。三伯父,阿爹不曾謀逆!”
官家盯著她,沒有說話,耳邊卻似又聽到魏王悲愴的爭辯。
“三兄,弟不曾謀逆。”
淩嶽便因魏
王這句永遠被他忽視的話,恨極他,卻還是出手救了他。
阿榆又道:“阿爹不曾謀逆,被官家定為謀逆;許王助妾謀逆,官家卻維護如斯。我能否認為,這是親疏有別,處事不公?”
官家氣怒,“許王隻是受了張氏那虛偽毒婦的蒙蔽,失了心智!”
阿榆道:“三伯父當初,似也說過阿爹是受了我阿娘蒙蔽。但阿娘什麼都沒做過,張氏卻將整個許王府明暗勢力俱掌握在手裏。許王是個瞎的嗎?”
皇後在旁聽著,眼看官家給氣得變色,忙向阿榆使眼色,又衝沈惟清使眼色,隻盼他能攔著阿榆的口無遮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