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終於歸於平靜,周家三位小姐,每日相對做做女工,念書吟詩,寫字作畫,眼看著最熱的天氣過去了,身上也從怠懶慢慢地變得爽利起來。
畫竹從屋外興衝衝地進來,看見楚楚隻穿了中衣正蜷在椅子上看書,忙靜下來候在一旁。楚楚此時正看得意興闌珊,見是畫竹進來,便問,“什麼事情這麼開心,嘴都咧到頭頂上去了?”
畫竹癟著嘴,“小姐就喜歡逗我,前日說我腳長在頭頂,今日又說我嘴長在頭頂,那不成了倒立的怪物了!”
楚楚見狀扔了書跳下椅子,拉過畫竹捏了捏臉蛋,“如今你著嘴也越來越巧了,書上說,女子能言巧辯以後找不到夫家!快說,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自然是好事情!少爺回來了!老爺和夫人派人來叫三位小姐去大堂呢。”
“今天是幾號了?”楚楚坐下讓畫竹給自己戴上支珠花。
“八月初六了。”
“哦,那是該回來了。”其實周若穀六月上就捎了家書回來,說鄉試不日結束,但還想與新結交的朋友遊曆一下。周子方回口信予他讓他自行小心,並不忘回家時從鄰鎮捎些桂花酒來。
當時大家正陪著喝茶,聽聞周子方提起桂花酒來,正不解時,楚楚嗤然一笑:“爹爹如此不放心哥哥,還非提起桂花酒,哥哥可不是糊塗之人,中秋節前定然會回來。”楚楚如此一說,大家才恍然大悟紛紛笑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周子方輕咳兩聲也不回答,吃了兩口茶便匆匆走去“處理公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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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畫竹看楚楚想得出神,輕輕碰了碰他,“小姐,今日少爺回來,穿哪件衣服呢?”
“仍舊是早上那件好了。”
“哦。”畫竹似是不太高興地轉身拿衣服去,楚楚卻還在想自己的心事,不知周若穀他是否知道,自己已經是周詩楚這件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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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姐,我哥回來了,我哥回來了!”詩韻飛奔而來,抱著楚楚轉了一圈,又飛奔而去,隻留下一個翠綠的身影,一會兒就消失在回廊裏。
“小姐,小姐,唉,小姐,你的畫帛!”詠菊氣喘籲籲的追在詩韻之後,跑過楚楚身邊,匆匆作個福便又要追去。楚楚忙叫住詠菊,“這等匆匆忙忙奔去大堂,叫人看了多不好。畫帛給我吧,我去拿給三小姐。”
詠菊喘了喘氣,“唉,二小姐,三小姐聽說少爺回來,直從花圃裏過來,我,我都追不上。”
“既看到我了,就跟我慢慢走去吧,畫帛給我便是。”
詠菊聞言,將手裏的畫帛給了楚楚,也緩緩跟在楚楚身後,畫竹不住給她順氣。
進了大堂,才發現周若穀並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來了兩位客人,一位深灰色衣衫的書生約莫三十上下,另一位英氣勃發的公子與周若穀一般年紀,二人分別坐在客座上喝茶,周子方坐在上座和周若穀說些什麼,若穀俯首聽著似是輕輕歎氣。
楚楚見有外人,便不再上前,隻在側門口立著,隻見詩婷拉著詩韻到房間一角,替她整理衣衫。楚楚將畫帛遞給詠菊,詠菊上前給詩韻披上。
周子方見女兒們都來了,便示意她們進來,對兩位客人說,“小女疏於管教,方才唐突了各位,叫二位見笑了。若穀,你好好介紹一下吧,你們年輕人,理應相處愉快,我就不在這礙眼啦!”
兩位客人忙站起口中忙說不敢不敢,大家目送了周子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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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爹爹離開,周若穀回頭瞪著楚楚,楚楚隻做不知,左看右看,問道:“探梅呢?”
周若穀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才垂下眼簾,柔和地說:“去放行李了,李大哥與敖弟要在家中小住。我叫探梅去收拾廂房了。”
詩婷隻道哥哥與楚楚之間有些微妙,移身擋在楚楚身前,招來丫頭們說,“滋蘭畫竹詠菊,你們也去廂房幫忙,你們幾個也好久沒見著探梅了。”
蘭竹菊三人領了命,開開心心地去了。
“周兄弟啊,你家幾位丫頭小廝的名字倒有趣。”青色衣衫的稍年長者笑道。三姐妹這才細細打量這位客人,楚楚一看之下不由得呆了,這人怎麼會如此臉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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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思索,她七八年前就來到了周家,之後深居淺出,不過是每月初一十五去進香,怎麼可能見過此人?但偏偏就是這樣眼熟。
周若穀撓撓頭,笑道:“叫大哥見笑了,我們兄妹幼時不過取了玩,一叫便叫了許多年。妹妹,小妹,楚楚妹子,這位是李裕李大哥,這次出門,我險些被人訛了盤纏,多虧李大哥挺身而出。”三姐妹齊齊給李裕作了一福。
李裕回了一揖,“久聞周兄弟提起三位妹妹,今日一見,果然各個是人中之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