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橫家丁一擁而上,踢翻了桌子和桌上碗碟,乒乒乓乓的碎裂聲不絕於耳。
“搶男人的臭狐狸!給老娘劃爛她的臉!!”
露華音還沒搞清怎麼回事,就聽婦人瞪圓雙眼,大喊一聲。
一個壯漢得了命令,便餓虎撲食一般,手抓一片碟子的碎瓷片,泰山壓頂般衝了過來。
巧娘喊了一聲“華音!” 想上來擋,腳下卻被翻倒的椅子絆住,狼狽摔在地上,手劃破了,鮮血淋漓。
一切發生的太快,根本來不及解釋,華音隻有尖叫一聲,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然而,一秒過去,兩秒過去……
似乎並沒有事情發生。
同時,周圍沙沙的議論也一下停住,好像有無形的手掐住了看客們的脖子。
華音把眼睛微微微微睜開一條小縫。
那條小縫裏,漸漸出現了一條披著薄紗的胳膊……薄紗之下,是黑成一層硬殼的皮膚……
胳膊鐵鉗一樣鉗住那家丁的手,家丁臉上表情扭曲,驚恐萬狀。
再然後,玫紅色裙子下一條毛茸茸的小腿揚起,勢大力沉地踹中了家丁的肚子,家丁立刻風箏一樣飛上半空,所有觀眾的脖子也跟著旋轉,直到他“砰”一聲掉在地上,所有人才像被拔了塞子的水池一般,集體發出一聲“啊!”
露華音捂住了臉……
她在十分之一秒內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但她也知道,現在在大眾的眼中,看到的畫麵一定是這樣的:
一個人高馬大的女子從自家內門突然衝出,披頭散發,麵如包公,穿一條玫紅色繡著鴛鴦的抹胸襦裙,本來寬鬆的裙子被撐得緊緊修身,外頭還有一條點金披帛,薄紗掩映下,黝黑的肌膚若隱若現……
震撼他們一萬年!
華音急想,雖然感謝這不知名男子出手相救。但這這這……屋裏藏個大男人,還穿著如此的名場麵,比被指控成狐狸精也好不到哪兒去啊!
急中生智,福至心靈。
她趁著大夥還沒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女子”的玫紅裙子,大喊一聲:“翠花兒!”
然後砰地一聲把人推進門裏,埋怨道:“翠花,早跟你說,你的病不能見風!”
把人推進去,他還是探頭出來,露出披頭散發的半張黑臉,用一種非常幽怨的眼神看著華音。
別說,他黑成這樣,一雙眼睛還挺秀氣的……
但華音也顧不得了,連忙轉過來,跟觀眾打著哈哈道:“各位街坊,這是我遠房表妹,名叫翠花,天生神力,雖然有些瘋病,但也不是總瘋,時好時壞的,你們不要害怕啊。”
李巧娘疑惑地眨著眼:華音怎麼沒提過這個表妹?
華音偷著擦汗,事急從權,就是讓巧娘疑心,也沒辦法了。
但好在,群眾全被鎮住,鴉雀無聲。
連方才那氣勢洶洶的婦人臉也白了,離店門三丈遠,再不肯多近前一步,伸著指頭嚷道:“臭狐狸!別以為你家有個瘋婆子,老娘就怕了你了!有理走遍天下,你搶人老公,奪人地契,就是上了衙門,也要判你的大刑!”
巧娘這才終於爬起來,擋在前頭問:“大姐,你說什麼呢?我跟華音根本都不認得你,什麼時候勾引過你老公?”
旁邊有幾個常來吃飯的大哥,這時也仗義開口:“熊夫人,你家相公咱不提,但人家兩個姑娘還未出閣,這關係人家名節,你可不能胡說。”
巧娘一愣,自語道:“原來是她。”
華音問:“誰?”
巧娘低聲回道:“你怎的沒聽過她?後街那棺材鋪就是她家的。別看這行業不好聽,但誰家都有紅白事,因此她家有良田百畝,金銀無數。到這一輩兒,隻得她一個獨女,所以招了一個夫婿,那男的也有意思,又怕老婆,又要亂搞,在咱們這吃飯的都在講他家八卦。所以我雖沒見過,也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