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華音道：“民女以為，韓使君說的是實情，他確實不知道劫掠拐賣的事。”
聽見這句，韓保有些窩囊的麵相上終於露出釋然神色，像在說：終於有人替我說話了。
郡主問：“我們回來時，攔路那支小隊穿著官軍服色，如果不是節度使調動，作何解釋？”
華音道：“韓使君向京城送禮，又私租武備倉庫給商人，畢竟不甚光彩，所以派出巡查的士卒，也都人脫靴，馬摘鞍，不想叫人認出是軍士。而那隊官軍，衣裝齊整，生怕人看不出他們是官兵，從這點來看，他們不是韓使君的人。”
韓保神情十分扭曲，聽著不像好話，但又不得不拚命點頭，“對對對。這位姑娘說的有理！”
“或許，他們是假扮官兵。”華音說下去，“實際上，他們與劉牙婆、宋獲，還有劫走啞二娘的馬夫是一夥的。”
“何以見得？” 蒙徹插話道。
“蒙捕頭以為，這些人劫掠少女的目的是什麼？” 華音未答反問。
蒙徹頓了頓，還未答話，那邊郡主已經握緊拳頭，臉上泛起紅色。
雖然是個令人不太好意思的話題，華音還是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下去：“很可能，是賣往秦樓楚館。”
“蒙捕頭可聽說過，有的青樓，還有一層‘內門’？” 她又問。
蒙徹點頭，神情沉重：“確實……破獲過這樣的案子……”
作為一個捕快，華音說的黑暗麵，他自然接觸過。
青樓在外部的營業，還要遵守朝廷律法，姑娘買入賣出需要向當地官府報備。如果頻繁有姑娘意外死亡，或有過於明顯的外傷，官府會介入調查。
然而內門之中，是真正的地獄。
那裏的姑娘，連樂籍奴籍都沒有，仿佛從不存在於世間，僅僅專供於登徒子享樂。有那變態的，隻要舍得花錢，什麼折磨淩辱的法子都有。
也因為這樣的屬性，“內門”的姑娘一般都是鴇母從黑市買來，不走正途，銀貨兩訖，價格極高。
等蒙徹把青樓“內門”簡單描述一番，在場所有姑娘都不寒而栗。就連韓保，大概因想起自家女兒，一直窩囊的麵相都顯出不倒翁似的怒容，連連罵道：“下流畜生！豬狗不如！”
但這個推理聽來接近真相。
能賣到“內門”的姑娘需要美，需要年輕，而且最好是失蹤了也沒人尋找，正符合劉牙婆物色的人選。
“眾所周知，”華音說下去，“京城所在的江淮一帶，最是繁華風流，秦樓楚館林立，多有千金買笑之徒。”
“所以民女認為，這些人，很可能知悉了韓使君您向京城送果品的事，或許買通了林四果手下某些人，趁機把少女藏在果品貨物裏，送往京城。”
“韓使君您向京中送果子，肯定也怕路上意外，所以定會派出軍士，便裝打扮，為林四果的船隊保駕護航。”
“這樣，利用了您的保護，又利用了林四果的船隻，他們不用運費，又不擔風險，如果事情敗露，倒黴的也是韓使君您，”華音冷笑一聲，“這等毒計，也不知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
韓保氣得吹胡子瞪眼，拍著桌子喊“豈有此理！”
聽到這裏，知縣才表功似的上來：“如此，下官這就派人調查林四果手下的人，對，對了，還有攔路那一隊冒牌官軍，請各位說個長相，下官這就讓人去畫圖影……”
措施本身是合理的，華音沒有反對，但慌亂之中沒怎麼看清那隊官兵，再說，她心裏暗道：如果對手有著嚴密的組織謀劃，把劉牙婆都趁機滅了口，隻怕現在去做這些，也是為時已晚。
這時，外頭喧嘩的聲音越來越吵，華音隔著門縫看出去，應該是她們剛才進來鬧出的動靜太大，縣衙外圍了一圈百姓，在好奇地議論。
有人道：“聽說有人劫掠姑娘？”
另一人道：“不會吧？光天化日，誰這麼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