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裏木錯打開包袱,亮出來的,是一些黃澄澄的,短棒樣的東西,包裹在青綠的葉片裏,頂端還有淡黃色,嫩嫩的須子。
華音直覺,這好像是一種糧食作物,但她從沒見過。
木裏木錯的漢話不好,蕭老爺在旁給他翻譯,大意是說,這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胡語發音為“苞苞”,高產耐旱,隻消三四個月,就可以成熟一茬。
但大家明顯發現,林四果的意興闌珊。
他道:“這東西不過是吃食,你要賣多少,才能頂出一匹馬、一隻鷹的利?”
木裏木錯用胡語滔滔不絕,似乎還想說清這東西的好處。蕭老爺本想為他美言幾句,但看林四果臉色難看,立刻也轉變立場,索性不翻譯了,衝他擺擺手,直接跳到下一個人。
木裏木錯不說話了,本來很魁梧一個人,此時卻顯得孩子般委屈,縮著身子,默默把包裹紮起來。
蕭照夜在旁看著,心裏有點過意不去,畢竟這胡人跟他喝過一碗酒,還很爽快的把巧娘的婚契還回來了。
正想著,華音伸手戳戳他:“你去討幾根,我看那東西好吃呢。”
蕭照夜聞言去討了兩根,趁著前頭大家顧著說話,跟華音偷剝下來嚐了幾粒。
華音看那穀粒,金燦燦的如同珍珠密密排列,本來以為像黃豆,沒想到,咬一口,汁水爆出,還微微有點清甜味道。
這還是生的,熟了一定更好吃!
她推推蕭照夜:“這是好東西!巧娘一定喜歡!她會研究出好多做法的。你去跟他說,就算上不了邊市,讓他去跟巧娘談談看。”
蕭照夜依言去了,說鎮上有個小飯館,可能會對這種食材感興趣,並給了地址。木裏木錯看見有人對他的商品感興趣,十分激動,千感萬謝。
宴席過半,酒酣耳熱,氣氛高漲,林四果跟主要幾個胡商談妥了,心情大好。
他滿臉通紅,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各位遠道而來,小老兒蓬蓽生輝,不勝感激,今日設宴,略備一點薄禮,還望各位不嫌微薄,笑納才是。”
林四果是大商豪富,眾人嘴上推辭,心中都想看看到底是什麼禮品。連香蘭、柳蘭幾個彈琵琶跳舞的,也伸長脖子,十分好奇。
然而,有人在她們身後一推,一下把她們都驅趕到宴席中央。
她們,就是禮。
香蘭下意識尖叫起來,被女管家一巴掌打在嘴上:“怎麼學的規矩?!”
柳蘭薅住袖子,想求芳姑姑,卻也被冷酷地懟回去:“你們現在都是林老爺的人,不從命者,一律按逃奴打殺!”
華音驚得抓著蕭照夜胳膊。
但她明白,同情或震驚都沒用,這並不違反律例,從林老爺交割真金白銀的一刹那,她們,已經是一些貨物了,如同豬狗牛羊,自然,沒什麼不能拿來送禮的。
胡人粗獷,又喝了酒,馬爾勃古帶頭,上來一把把香蘭拉到身邊,橫在膝上,重拍了下屁股,哈哈大笑,其他人有樣學樣,也都動手來搶,摟在懷裏,或是灌酒,或是親嘴,場麵一時相當不堪。
蕭老爺半醉,牽著一個姑娘,往蕭照夜這邊來,似乎想塞給他。
蕭照夜連連作揖,推拒道:“老爺大人,我家娘子在這,你不如直接拉我到菜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