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今日起得早,織雲走後陪著慶棠吃了早餐,又去衡蕪宮看望了啟爍,回來以後已是眼皮沉沉,阿紫點燃助眠的熏香後便讓寶珠安心睡去。
還未嚐到夢境分酣甜寶珠便在一片混沌中聽到月奴喊著不好了,眼皮都沒能睜開寶珠條件反射一般的坐起身來推開紗簾。
“發生什麼事了?”寶珠問道,睡意朦朧中感覺渾身酥麻,止不住的天旋地轉。
月奴推開門跑進來,還未站定便氣喘籲籲地說道“是長公主,是長公主出事了。”
寶珠腦子嗡的一聲,嘴裏不禁喃喃著“慶陽···”便迅速穿衣,跟著月奴匆匆前往長生殿。
“放肆!”
才至殿外,便聽到啟鈞策暴戾的嗬斥和隨之而來連綿不絕的咳嗽聲,寶珠不由得愕然愣在當場。一臉焦急的馬東正好從殿內出來,看到寶珠的瞬間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的欣然。
“這是怎麼了,陛下似乎發了好大的脾氣。”寶珠焦急的問道。
馬東苦著一張臉,有些躊躇地說道“貴妃娘娘,現在進去或許不是時候。”寶珠望著馬東,似乎有意在規避自己的詢問,原本就焦灼的心更加難受起來。
“是慶陽在裏麵嗎?”寶珠壓低了聲音,也並不為難馬東,隻是詢問道。
馬東麵色凝滯的點了點頭,可依舊是噤若寒蟬。
寶珠聽著殿內斷斷續續的嗬斥聲皆是啟鈞策的怒吼,好似慶陽並不在殿中一樣。可慶陽自幼秉性溫和,更不用說在她父皇麵前向來都是守拙安靜的,緣何今日如此的反常。
寶珠還在思索時,殿內又傳來一陣巨響,夾雜著金屬墜地的砰然之聲,還有聽不清的啟鈞策的叱罵,寶珠心口一滯提著裙子就跑了進去,不顧馬東在後麵的阻攔。
“陛下!”寶珠直奔殿內,方才看清殿中的場景。慶陽正無力地跪倒在自己的麵前,而啟鈞策就站在她們二人的麵前,旁邊是被踢翻的香爐,未曾燃盡的熏香和火灰飛揚一地。
寶珠望著怒目圓睜的啟鈞策,那張臉因盛怒而通紅,雙目中滿是駭人的血絲,眼見寶珠的到來依舊沒有絲毫想要收斂的意思。而慶陽的臉上那五個指印和滿臉的淚珠,讓寶珠的心緊了又緊。
“陛下這是怎麼了,太醫囑咐您要修身養性,不要動怒的。”寶珠不動聲色地將慶陽遮掩在身後,努力的挺直脊背準備接受啟鈞策的暴怒。
“你來做什麼?”啟鈞策揮手讓寶珠身後的馬東退了出去,可語氣也並沒有因寶珠的到來而緩和。
寶珠臉上綻出笑意,柔聲說道“臣妾宮中近日得了一個蘇南的廚子,做得一手好湯水,想請陛下今晚前望未央宮一同品嚐一二呢。”
寶珠的手心沁出冷汗來,觀察著啟鈞策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那原本緊繃的嘴角有些鬆懈了下來,寶珠便繼續趁熱打鐵的說道“慶棠也說,十分的思念父皇。”
啟鈞策拂袖轉身,緩緩的朝著書案而去,身後的寶珠和慶陽都鬆了一口氣。
“咳咳咳···”啟鈞策落座前又是幾聲咳嗽,臉上不止是慍怒還是生病未愈的紅暈,看起來十分的不自然。
“朕也是許久未曾去看望你們母女了,也好,今晚就去未央宮看看你們。”啟鈞策雖語氣冷淡,但也比剛才的駭人讓人放心不少。
寶珠微微側身,和依舊跪在地上的慶陽對視了一眼,眸中是深深的關切,慶陽微微搖頭,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意來,讓寶珠心疼不已。
“長公主也一同前去吧,人多也好熱鬧熱鬧。”寶珠見啟鈞策遲遲沒有讓慶陽起來的意思,不得已先拋出了一個台階,希望啟鈞策能讓慶陽先起來。
“哼,”一聲輕蔑的冷哼響起,慶陽的肩膀都顫抖了一下。“長公主如今主意大得很,哪裏會看得上一個蘇南的廚子,滾出去。”
從前的慶陽雖不受寵愛,母妃的位份低微卻也是個受人敬重的小公主。更是在成為成貴妃的養女和和親的長公主後變成眾星捧月的存在,一句重話都未曾聽過,寶珠實在是想不明白有什麼值得啟鈞策動如此大的怒氣。
“是。”慶陽沙啞又幹澀的聲音在寶珠的身後響起,隨後便是起身時帶動衣角的悉悉索索聲,那腳步慢慢走遠,輕飄飄得似乎踩在寶珠的心口上。
聽著慶陽的腳步走出了殿外,寶珠才擠出一絲笑意走進啟鈞策,一雙白淨的手軟軟的搭在啟鈞策的肩膀上,揉搓著穴位。
“陛下何故發如此大的脾氣,慶陽不管怎樣還是一個孩子,您看給她嚇的,都不會說話了。”寶珠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馬東奉來茶水,啟鈞策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才開始回答寶珠,“哼,朕難道對她不好嗎,原本就是一個宮婢之子,能得長公主殊榮已是天恩,她怎的如此的不知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