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亂(1 / 2)

束茗低頭, 沒有接話。

她知道這少年是誤會了什麼。

她不想解釋,若他有本事攪黃了這婚事, 那他身為當事人也不得善終。若他沒本事攪黃這婚事, 不過就是年少氣盛逞一時口舌之快罷了。

他們本就是萍水相逢,遇難了相互幫襯一把,又何必這般非要牽扯在一起?

西嬤嬤才教過她, 王府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少年放了狠話,束茗沒有絲毫退怯, 隻是用自己的眸子, 淡淡地望著他的方向, 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完全是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

榮辱不驚。

這是少年離開時對束茗的最後印象。

這一夜束茗當然沒有睡好, 少年走的時候沒有帶走那方手帕, 可她一點也不慌。如果少年去跟王府的人說他們之間私下有往來,那少年下場也不會比她更好。

受過西嬤嬤一日訓導的束茗現在已經明白那日留下的禍根。

其實從一開始隻要她堅守本分,不開門, 直接大喊來人, 這事也能解決。隻不過是落入她院子的少年會有禍事罷了。

從小長在鄉野的束茗, 那時候哪想那麼多?

平日裏住在村子裏, 在她更小時候的, 束茗與束葉幾乎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孩子。村子裏的叔叔嬸嬸看不了兩個孩子餓得直哭, 隻能從自己碗裏撥一些出去, 給他們姐弟倆。

以前束茗眼睛還能看見的時候,她在村裏也是盡可能的幫周

圍鄰裏鄰居做些活,不為別的, 隻為那些人家裏開飯的時候, 能分給她與弟弟一口吃的。

她那個爹肯定是指望不上。

昨天她初進府,總還留著一些守舊的習性,心一熱就幫了那個少年,不想給自己留下了禍事。

束茗翻了一個身,輕歎了一口氣。

她不想被王府的人誤會是真的,畢竟她還想著自己以後能不能接濟弟弟。若她有了世子妃這個身份,總有機會、總有辦法可以給束葉帶消息的吧?

但若說她貪圖榮華富貴……

束茗苦笑了一聲,這本就不是屬於她的東西,她不過就是一個衝喜的物件。

物件哪有資格自己決定去留?

眼前一切,不過就是過眼雲煙。

罷了,以後也遇不見了,又何必自尋煩惱?

日後找個時間,把這帕子丟到廚房柴火裏,燒了一了百了。

以後再也不可這般多事了……

如果還有以後的話。

*

次日清晨,如意照舊來幫束茗梳洗打扮,見束茗無精打采,問道:“姑娘昨晚可是沒休息好?”

束茗搖頭。

如意想了想道:“若是姑娘有什麼地方不舒服的,可以請府裏的醫師來看看。”

束茗連連搖頭:“沒事,我就是剛換了個新地方,有點睡不著。”

如意想想也是,一邊幫她梳頭一邊說道:“姑娘若是睡不好,也可以找府裏的醫師給姑娘開一記安神的方子,喝了以後就能睡著了。一會等姑娘去上課,奴去幫姑娘開一記安

睡的方子可好?”

束茗知道自己為什麼沒睡著,不想一來王府就顯得自己很多事,連忙拒了如意的想法:“多謝如意姐姐,姐姐每日跟著我一起辛苦,這點小事就不麻煩姐姐幫我操心了。我不想多惹事端,也不想姐姐去平白被人糟踐。我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

如意眼神又軟了許多:“是,奴不多事便是了。”

束茗望向如意,對她笑了笑。

去見西嬤嬤的時候,府裏好像忽然又變得吵雜了起來,隱約能聽見遠處有人吵鬧的聲音。

束茗蹙眉問如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如意看來看府裏匆匆忙忙的人來去的方向,心裏大概有數,回道:“應該是世子院子裏有事。”

束茗奇怪,世子不是個病秧子成日躺在床上,還能有什麼事?

如意知道束茗有疑惑,耐心解釋:“世子爺常年臥病在床,隻要是世子爺想做的事情,王妃無不應的。這些年世子爺脾氣越發怪異,越是年長,越是怪。這段時間經常鬧脾氣,不吃藥。每次不吃藥,院子裏就這樣景象。”

“不吃藥怎麼行呢?”束茗道,“沒有人能管管世子嗎?”

如意回答:“當然有人能管世子,等王爺從校場上回來,世子就不敢造次了。”

束茗忽然對這個勤王有了興趣,問道:“王爺是怎麼管世子的?”

如意想了想,回答:“其實那也不算管吧。王爺每次回來之後,都讓世子院子裏

的人都撤出來,不管世子,讓世子自己鬧去。沒人在跟前,世子爺倒是一會就消停了。”

束茗有點明白勤王對待世子的方法了。

哪有人無緣無故地鬧事,本就是心裏不順才鬧事。世子院子裏的人太多,老在他眼前晃,隻會讓世子更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