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景摯有點意外,西境軍竟然要丟下蔚巡生與姚子安,自己回西境去。
這事一出,朝堂上起了一小片雜聲。
許景摯看向北寰言,他一直都是垂眸聽著朝堂上的事,沒任何表情,也沒任何動作。
這麼說,這事,蔚巡生是跟他說過,他覺得行?
這事其實有利有弊。
利端就是西境軍撤走了,想拿西境軍做文章的人,便沒了對西境軍下手的機會。想找西境的茬,就隻能與蔚巡生姚子安兩人硬碰硬。
姚子安那人跟著父親自小就是在軍營裏摸爬滾打,更是在他十二歲那年上了戰場,殺敵立功。這些事姚元武沒報給朝廷,不代表許景摯不知道。
姚子安來許都這些時日,隻是在猴山校場,就已經跟許都武官們切磋了遍。姚家槍法在武官中好評如潮。
姚子安已經是少有的軍門之後中的翹楚。來硬的,他不怕。
而蔚巡生這人,早些年身子不好,臥在床上,讀書多於習武。
腦子很靈,笑起來有點邪性。
很對許景摯的胃口。
他來許都直奔臨府,扒著北寰言,就是算準了若是西境出事,北寰言不會袖手旁觀。
他已經看出來北寰言在朝中的地位,隻向他一人投誠。
難不成朝中這些人,敢向北寰言潑髒水?
若是潑了,正合蔚巡生的意。
他連磨都不用磨北寰言,北寰言就會親自下場。
朝堂上現在還沒人敢把北寰言與西境軍不臣這件事混在一起說。
鬧這事的人,不是不想拉北寰言下場,是不敢。
蔚巡生進了許都,除了進宮就再也沒有出過臨府,這小心翼翼地行事,不像是他該有的性子。
可,要動住在臨府一步未出的蔚巡生,怎麼都越不過北寰言去。
蔚巡生這步棋下的,讓所有覬覦西境的人,不得不從新部署棋局。
正如那日他去臨府,看見蔚巡生,蔚巡生問他的那話——十六爺喜歡下棋嗎?我喜歡下。而且人越多,我越高興。
這兩個孩子,一文一武,都是好苗子。
西境未來可期。
可放西境軍回去,弊端也非常明顯。
西境軍裏有人大體知道如今朝堂上發生了什麼,帶回去的消息少不得有些偏頗。
蔚光良與姚元武都隻有一個兒子,一個精養起來的,一個摔打磨出來的,怎麼肯就這樣讓這兩個人束在許都荒廢了人生?
恐一個處理不好,便會生出嫌隙。
弊端明顯已經有人想到了。
禦史台禦史側出一步,說了這顧慮。
江狄回:“這事,世子也想過。世子寫了一封信讓齊刺史帶回去給勤王,說明情況。”
另外一個禦史側出一步:“西境軍與禁衛軍在校場打架鬥毆的事還沒結,怎麼能讓西境軍就這麼回去?!”
江狄回身看向說話那個禦史,道:“這事事發的時候,言少
卿跟著去了,他比我了解當時情況。由言少卿來向諸位解釋吧。”
北寰言應聲出列,對著許景摯一禮,緩聲道:“陛下壽禮那夜天黑,校場上隻有火光。臣隨陳將軍、秋統領、石將軍、姚子安一起去了猴山校場。眾將軍一起按下了打架鬥毆的事,當場詢問了打架的由頭。沒有一個人說得出來。臣以為這事,有蹊蹺。”
北寰言說完,側目掃了一眼禦史台,等他們說話。
禦史台的禦史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有小聲議論,但都沒再追問。
北寰言這兩年在朝堂上發言的次數不多,可隻要他說了,那便是有理有據。
他說有蹊蹺,必然是已經查證過了,才來朝堂上說。
不需要質疑,他自會繼續說清楚。
北寰言見禦史台沒人問話,便繼續道:“陳將軍與姚子安分別罰了禁衛軍與西境軍,才查出點事。說是這事起因,是因為西境軍裏有人不滿禦史台參勤王府與姚將軍,又見禁衛軍在陛下壽禮上吃的全是都是好東西,心生嫉妒,才打了起來的。”
北寰言說到這裏的時候,禦史大夫張蘅不動聲色地把手上的笏板往懷裏挪了挪。
仿佛北寰言是窺見了他笏板上記的東西,幫他說了。
北寰言抬眸:“後,臣向姚子安承諾來查這事,西境軍裏又有人挑事。淩信去抓了,卻沒抓到。對方有備而來,放箭射我,讓挑事的人跑了。”
這話一出,站在文
官對麵武官立即低聲議論了起來。
若說許都習武之人裏有誰能跟姚子安的姚家槍法一樣受人敬仰,那一定是淩信所承的飄渺劍。
淩信雖然年紀不大跟北寰言同歲,但是手中那把飄渺劍在許都難逢敵手。
就連許景摯也跟淩信說過,讓他去試一試武試。
淩信笑著,推說自己更喜歡行醫看病,婉拒了許景摯的邀請。
這人若是淩信去抓的,沒抓到,起止隻用蹊蹺二字就可以隨便解釋的?
北寰言繼續往下說:“臣疑心是有人故意趁著那夜校場混亂,在西境軍與禁衛軍中都安插了人挑事。”
北寰言從衣袖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折子,遞給在邊上伺候的內官。
內官拿著折子,遞到許景摯手裏,許景摯其實早就從景雀那裏知道了大概。
他拿著沒翻,等著北寰言說給朝堂上的官員聽。
北寰言道:“臣想著從禁衛軍下手不好查,便從西境軍那裏著手查。禁衛軍的軍服都是在許都衣坊做的,想得到,易如反掌。但是西境軍的軍服卻都是在西境做的,想弄到沒那麼容易。西境軍副將青漠查過之後也說西境軍沒有少人,也沒有丟東西。臣便去請了江尚書的意思,進了兵部庫房,去查庫房裏西境軍服的存儲情況。果不其然,發現兵部庫房裏存著的西境軍樣衣,丟了幾件。這折子上的抄寫的就是調查時候,入庫存檔與實際點出來數量——所以臣認為猴山
校場那事,跟西境軍無關。禦史台不讓西境軍離都的理由,不成立。”
禦史台有人聽到這裏,問:“兵部恰巧丟了幾件西境軍的軍服,言少卿可查出來是誰拿走的?”
北寰言回道:“還沒查出來。”
“既然沒查出來,怎麼就知道不是西境軍在皇城裏的細作故意去拿走,混淆視聽的呢?”那禦史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