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罪(1 / 2)

景雀問:“爺心裏有事?”

“沒有。”許景摯偏頭。

“你說爺讓北寰言改回許姓, 立他為太子,讓他監國,如何?”許景摯望著景雀。

景雀垂眸:“若是安王殿下想, 言少卿就不會姓北寰。如果言少卿想, 他就不會去查貪官的案子得罪人。陛下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怎麼說起這事?”

“沒什麼……”許景摯躺下,“就是覺得這位置沒意思, 想念以前在外麵自由自在的日子。”

景雀也不擦了, 跟著躺了下來, 道:“是最近朝堂上又有人提起立太子的事了嗎?”

許景摯沒應。

“陛下有五個皇子, 立太子這件事, 對陛下來說很難嗎?”景雀問。

“立太子不難, 想要這東陵江山國祚綿長,卻是很難。”許景摯側過身,拎起景雀一縷頭發, 望著他, 一語雙關, “眼下有一個更好的人選, 孤就看不上別的了。”

景雀沒出聲。

許景摯自顧自地說:“父親、二哥都坐過這個位置, 我們付出了幾代人的代價, 才讓東陵日漸鼎盛……孤想看著它一直鼎盛下去, 所以必須替它找一個足以堪大任的主人。”

景雀聽明白了,是最近西境的事,讓許景摯心裏有了畏懼。

聰明如北寰言這般, 也有鬥不過、查不到的人。

更別說那些教養在後宮, 生在太平盛世的那些皇子了。

他怕這位置傳給自己的兒子,他們守不住

景雀也側過身,看向許景摯:“陛下替國祚著想,也隻能想這一代。都說陛下是萬歲,可誰又能活到一萬歲呢?陛下想不了那麼久遠的事,既然想不到,又何必擔心?兒孫自有兒孫福。陛下先把眼前的事顧好再說也不遲。而且,言少卿師從臨太傅,為人端方得很。無論陛下選哪個皇子當太子,言少卿都會用盡畢生精力去好好輔佐。有言少卿在,陛下也不必太過憂心。”

許景摯就是怕這個。

臨允教出來的孩子,把為君為臣的道路釘得死死的。

無論北寰言最後有多大的抱負,終究會虧在這個“臣”字上。

他本來就是帝王命,卻要去當帝王臣。

若君上是明君倒也罷了,若是昏君,他遲早要死在許都。

東宮無人。

不是他不想,是他不敢。

他怕他立了太子,朝堂上風向就變了。

誰願意放一個能威脅自己皇位的人在身邊?即便是太子肯,太子背後的一黨也不肯。

這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鬥爭,是一群人,一個家族,一個勢力的鬥爭。

北寰言入仕,不跟人交際,吃喝嫖賭他一概不沾,也沒有明顯的喜好。

許景摯看得出來,他想當孤臣。

這孤臣,哪有那麼容易當的?!

現在他年富力強,可以壓著這些人。可等他老了呢?

許景摯後悔了。

他後悔當初死活要安王妃還他這個人情——把兒子女兒都送到許都來學習,要北寰言入仕。

他當初隻想

著要給北寰言一個最好的成長環境,彌補他本身應該擁有的一切。

卻沒有想過北寰言在這樣一個有實無名的背景下,需要麵對什麼。

“怎麼辦啊……”許景摯靠向景雀,在他耳邊喃喃,“孤似乎做錯了什麼事。後悔了。”

景雀輕歎一聲,也不知道這局應該如何解。

許景摯坐上帝君這個位置十七年間,沒再遇見跟當年四龍奪嫡一般艱難的事。現在冷不丁地出個事,他沒準備,少不得東想西想。

可想過了,明日該怎麼過還是要怎麼過。

許都是一座繁華籠,隻要進來,誰都逃不出去。

*

次日一早,景雀便先起身,許景摯知道他心裏有事,道:“你去罷。”

景雀惦記著嵐雨的事,做事心不在焉。

周圍都是伺候的內官宮女。

許景摯先去上朝。

景雀微微欠身送走了許景摯,才去地牢裏,把該了的事給了了。

景雀今日著官服,他的官服沒有固定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