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名下尋一處收成好的莊子, 讓你三妹遠嫁到莊子上。”蔚巡生道,“這樣莊子既有自己的收成, 她與夫家可以自力更生, 日後若他們管得好,把莊子劃到她名下,算是你補給她的嫁妝, 給她在夫家長臉, 夫家才會為著她的身家對她更好。這樣你三妹才會記你的情。”
蔚巡生說著,看了一眼束菊, 繼續道:“你若是硬把她留在身邊, 你為主, 她為奴, 她是不會念你的好的。有句話你聽過沒, 升米恩鬥米仇……”
“可她是我妹妹。”束茗咬著唇, “娘在的時候,對我很好的,我沒辦法把恩報給娘, 也要讓讓她的孩子好過些。”
蔚巡生停了手上玩弄的動作, 緩緩收回了身, 望著束茗。
這是束茗第一次感受到蔚巡生審視的目光。
他像是一把刀子, 正在把她渾身上下都剝開。
許久, 蔚巡生才緩緩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沒有惡意,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生氣……”
束茗蹙起眉,望著蔚巡生,看著他唇齒微動:“你想要給別人什麼東西, 首先是, 你有。”
這話像是一根針,直接紮進束茗的心房。
束茗聽明白了。
蔚巡生的意思是,她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給她的。
她想要報恩,想要束菊過得好,不能依仗勤王府的勢力。
她隻能把自己有的東西給她。
蔚巡生見束茗臉色微變,知道她心裏不
舒服。
他沉聲道:“在我眼裏,我隻在乎你一個人。至於這些人,過得好不好,與我沒有半點幹係。”
這話說的何其涼薄,但這就是蔚巡生的態度。
束茗現在才發現,蔚巡生對她的愛是有界限的。這種愛隻能她享受,或者對他利好的束葉享用。
對他沒有任何作用得束菊享用,就不行。
說好聽點,這叫界限。
說難聽點,這叫勢利。
蔚巡生知道束茗現在心裏有些失望,但是他認為以她聰慧,一定能想明白這件事。
蔚巡生願意哄束茗,摟住她道:“好了,為了外人跟我生氣,不值當。你總不能因為我一件事沒順著你,就把我之前為你做的十件事全給忘了吧?我也不是不同意你送你三妹出嫁,隻是讓你量力而行。今日見了你三妹,放了你三妹的身契,本是一件高興的事,不是嗎?嗯?”
“嗯……”束茗低著頭。
確實,今日本來應該是個高興的日子。
束茗抬頭,輕輕吻了蔚巡生的下巴:“讓我自己緩緩,我能想明白的。”
“嗯,我們帶你三妹回府罷。”蔚巡生小心翼翼地扶著束茗起來。
束茗轉身對束菊道:“三妹,跟我回勤王府罷。”
“啊?”束菊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蔚巡生,隨即低下頭臉紅了一圈,應道,“是。”
束茗挽住束菊,一起上了馬車。
回去的時候,蔚巡生騎馬,把馬車讓給了束茗兩姐妹。
*
去年薛彥查出
來春生閣地板磚裏有毒以後,春生閣裏裏外外就在翻修。
過完年已經翻修好了。
回府的時候蔚巡生跟束茗說,他先搬回春生閣去住。桃園讓給束茗跟她的妹妹束菊住。
剛好束茗現在懷孕,他倆不方便住在一起。年後蔚巡生又要紮在神機營裏,回來得晚,怕影響束茗休息。
現在無論什麼都是束茗養胎最大,蔚巡生這麼說,束茗便同意了。
當夜,蔚巡生就搬去春生閣。
束茗帶著束菊去桃園住。
她拉著束菊去以前蔚巡生住的屋子,道:“以後你就睡這裏,我已經讓人把屋裏的東西都換成新的了。這以前是世子住的地方。他給你騰了地方,你就睡這罷。跟我睡一屋。”
束菊呆呆地看著束茗。
她與束葉都需要時間來消化自己姐姐成了勤王府世子妃這件事。
束菊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還有機會從奴籍變成良籍。
她八歲的時候就被爹爹賣掉了。
隻是她模樣好看,手指纖細,人牙子又把她賣到了西街。
她在西街那些專門調.教女子的地方學了七年。
終於靠著一手琵琶,去了風雅閣。
風雅閣裏都是來聽琴聽曲的貴人,但說到底都是出來尋樂的男人。
紅顏知己生死相隨的事隻出現在話本裏。
這是風月場所,束菊雖然沒有經曆過男女之事,但她學過。
她十三歲就在給風雅閣裏當紅的歌姬伴奏,那時候年紀還小,東陵國法不允許低於十五歲的女
子在青樓賣身。
再加上西涼城又是達官顯貴聚集之地,上州刺史齊丘看這裏看得緊。
束菊沒有被那些男人按在桌上淩.辱過,但是她見過。
風雅閣裏的那些長得好看的歌姬姐姐們,沒有一個逃過這般的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