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漸暗,玉族裏家家戶戶掌起了燈火,升起了嫋嫋炊煙。
玉隱家的廚房裏一個風韻猶存的美嬌娘邊準備晚飯,邊輕責玉隱。
玉隱在一旁忙著燒火添柴,在那美嬌娘麵前顯得十分溫和乖順。美嬌娘不是別人正是玉隱的娘親,春生和丹霞的義母——玨娘。
“你這孩子怎得一點情麵都不講,一會你給她送飯去。”
玉隱不以為然。
“小懲大誡而已。娘親若是再慣著她,由著她懈怠,她恐怕連迷魂術的初階都修不成。孩兒是擔心她以後萬一遇到危險不能自保,讓她記住教訓。”
玨娘輕哼了一聲,“你和她從小一起長大,難道不了解她的秉性?她何曾在修為上偷過懶?你怎麼不問問她為什麼沒修好?”
玉隱被問愣了。
他之前真沒想過這件事。
春生從小聰明伶俐為什麼修了十萬年都修不成人形?為什麼最近總是哈欠連天,像隻睡不醒的小豬?為什麼連迷魂術的初階都完不成?
玨娘調了調灶火,將一個散發著奇異香氣的砂鍋放在了灶上,蓋上了鍋蓋。
“娘親,春生她有隱情?”玉隱問玨娘。
玨娘點頭稱是。
玨娘本是北溟之人,十九萬年前遭遇巨大變故,和群北冥地仙一起來到少陽山隱居,建立了玉族。她在山溪中偶遇一紅一白兩塊天生天養的美玉,便將她們帶回了玉族,助它們修成了玉精。兩個小玉精雖然同生卻不相同,一個人形無貌,一個人形兔貌。
兩個小玉精感激玨娘,認玨娘為義母。玨娘給她們兩個起了名字。赤玉化成在霞光盡染之日,喚作“丹霞”,白玉化成在春暖花開之時,喚作“春生”。
二玉相互陪伴,又有玨娘的照撫,生活無憂,隻是容貌和旁的小玉精不一樣,需要她們日夜勤加修煉積累修為,再遇到一個因緣具足的容貌照著變化才能修成。
冬去春來,寒暑交替。春生和丹霞足足修煉了十萬年,終於有了化成人貌的修為。
這年冬天,春生和丹霞在山中嬉戲,發現有個凡人趴在溪穀中。
春生上前查看,發現是一個采藥少女從山崖失足跌下,受了重傷昏迷不醒。急忙招呼丹霞。
“春生,好事想不起我,觸犯族規的事反而要拉著我。別怪我沒提醒你,未經族長允許,不能私自接觸玉族之外的人!”丹霞看也沒看躲開走了。
春生覺得丹霞的提醒有道理,連跑幾步追上了丹霞,走了一陣,始終覺得心裏不安,“丹霞……如果我們不管她,她會死的。”
“死就死唄。我們在這山中修行了十幾萬年,山裏的動物不知死了多少代了,平日裏打了山雞野鴨,也沒見你少吃幾口肉,反而假惺惺的憐憫起這個凡人了。”
“咱們要不去問問族長吧?”春生覺得生老病死因緣生滅,眾生命運各有造化,是不假。可醫者采藥為了濟世救人,救人者遇險反倒失救而死,委實可悲。這個采藥女沒被遇見也就罷了,可偏偏被她們看到,卻也是造化。
丹霞掃了一眼四周不屑道:“問也白問,她都要死了,周圍好幾隻野狼還有山鷹都等著要吃她,等問回來怕是骨頭都被啃幹淨了。”
“那我們分頭行動,我去找族長,你在這裏看著她。”春生急忙要走,被丹霞一把拉了住。
“要守你守,我才不要守著一個將死之人,晦氣。我去找族長。”丹霞不耐煩的飛身走了。
春生便返回去守著著重傷的采藥女。可左等丹霞不來,右等丹霞不來。采藥女氣若遊絲,摔斷的一條手臂已經發黑潰爛,眼看著毒血攻心性命不保。
春生實在等不來丹霞,隻好違背族規,施法截掉了采藥女的壞臂,去腐放毒,拔下兔毛,用了自己的一半修為做了一個玉手臂,將玉臂安在了采藥女的身上,化成了采藥女的血肉之軀,總算救了采藥女的一命。
春生救活了采藥女,丹霞帶著族長也趕來了。原來族長外出辦事,丹霞遍尋不著。二人趕到時春生做的新手臂已然和采藥女化為一體。
族長施法將昏迷中的采藥女送出了少陽山。因為是救人性命,族長破例沒有懲罰春生,叮囑春生和丹霞不要向族人提起此事,如有違背趕出玉族。
經過此事,春生沒了一半的修為無法化成人貌,依舊頂著一張人兔的臉。丹霞卻歪打正著,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東西。
原來采藥女生得嬌俏可愛,丹霞發現後喜歡的不得了,正好她的修為到了化生階,趁此機緣化成了采藥女的模樣,從此定下了樣貌,修成了一個美人。
春生卻不得不勤加修煉補回修為,白天收納日精,夜晚吸取月華。每逢十五月圓之時月華最盛,會修煉到很晚,第二日逢璞長老喋喋不休絮絮叨叨,便偶有忍不住睡著了。因為修為一下失去了太多,也無法很好的完成迷魂術。被人誤會偷懶也不敢說出來,生怕被逐出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