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夏季的清晨總是格外純淨,露珠灑在小路旁青翠欲滴的葉子上。水汽氤氳,遠處的群山顯得更加朦朧了。
林清並沒有心思欣賞這些美景。今天是周六,她正背著竹筐去後山上打滿足夠家裏兩頭豬吃的豬草。
林清是紅旗大隊出了名的好姑娘,從小聽話懂事,孝順父母,不僅成績優秀,是村裏少有的高中生,長的也是真好看。烏黑的頭發紮成了兩個雙馬尾辮垂在胸前,小方圓臉很大氣,挺翹的鼻梁,尤其是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格外地單純聖潔,一看那雙眼睛就知道這是個心地清澄的姑娘。
這麼稀罕的姑娘卻沒人敢提親。鄉下結婚早,十七歲雖說年紀不算太大,但真的也快是老姑娘了。
這年代大家都窮,越窮越光榮的口號聲一個比一個響亮。林家的日子雖然也不咋地,但自從前年她大哥林峰和大嫂胡美蘭結婚,本想著日子終於好過了起來。林清高中畢業後雖然沒法繼續上大學,但是在村裏當個老師也是很夠格的了。
前兩年一直有人給林清說親,說句踏破門檻也不為過,但林母總想著女兒年紀還小總想再留幾年。也不知道是哪個嘴臭的說是林清是在城裏讀書時和城裏人搞對象了,看不起咱們鄉下人了。
走到紅旗大隊的公社,這裏是大隊存糧食曬糧食的地方。農忙的時候總是稻穀殼整天地揚著,天地都是一片金黃色。農閑的時候,這麼早在牆根邊蹲著的不是街溜子就是混子。
正是王二嬸家的狗蛋兒,孫大娘家的勝利和苟大娘家的春生。
狗蛋兒拍拍屁股攔住林清,嘴角撇起壞笑就說:“林清妹子你這是去後山拔豬草嗎?大清早的怪孤單的,要不哥哥陪你去吧。”
勝利也說,“對啊,清兒妹妹,勝利哥哥也能幫你啊。”
“隻要,隻要你給我摸摸小手就行哩。”勝利猥瑣地笑著,大黃牙都露出來了。
“讓開,我急著還有事呢。”林清拐個方向打算繼續往前走。清晨的時候拔豬草最好,太陽上來後實在太曬的慌了。
嬌滴滴的姑娘沒見識過這種流氓的架勢,隻想著快點走過去別被人看見才好,殊不知這幾個癟犢子就喜歡看這姑娘不知所措被逗紅的小臉兒。
大隊長家就住在公社對麵。當下家家戶戶都不富裕,一圈隻到腰那麼高的籬笆便是家牆,院裏院外發生了什麼,人隻要一打眼就啥都知道。
大隊長張有田正好出屋來倒尿盆,看了兩眼就知道啥情況。
“狗蛋你們三個給我哪閑滾哪去哈,小心我親自去找你們爹娘嘮嘮,狠狠治一治你們幾個小兔崽子。”鄭大隊長一手拽著披著的單衣伸進胳膊去,扯著抽水煙熏啞的嗓子就開始罵。
最近正是農忙的日子,狗蛋幾個可不敢觸家裏長輩的黴頭,忙不迭地跑了。
“有田叔,謝謝你哈,要不是你我又得被他們幾個纏一會子了。”林清微微笑著,真誠地道謝。
“沒事丫頭,太陽快起來了,快去忙吧哈。”鄭有田擺擺手道。
回到屋裏就跟自己老婆子說了這件事。
“林家丫頭真是個好姑娘,長的水靈,十裏八鄉地就沒見過這麼俊的,就是脾氣太軟和了。剛才又叫狗蛋子,勝利他們幾個給絆住了。”鄭有田一邊給灶台裏添火一邊給自己媳婦絮叨著。
“人家姑娘家脾氣軟咋的啦,誰小姑娘的時候不是那樣了。你以為老娘一開始就是現在這樣嗎,還不是讓你們爺四個給逼得!”鄭大娘邊燒火邊說道,“燒旺點,燒個火還磨磨唧唧的。”
“啊是是。”鄭有田可不敢大早上和自家老婆子頂嘴,趕緊應著去辦。
林清不知道還會有別人在背後替她操心。
紅旗大隊後麵有一座山,多少輩人靠山吃山活過來的。但村裏長輩們一人嘴裏一個叫法,就統稱後山。
去後山的路有兩條,一條是從村子西邊直通的大道,另一條就是孩子們上山玩的小道。
林清就是從小道上上去的,這路雖然不好走,但是路邊野菜多。她想著拔完豬草看看找點野菜回去拌點涼菜吃也好。
竹筐被擱在一塊大石頭旁邊靠著,林清抬頭看看太陽,拔出鐮刀哐哐地幹起活來。
本來這夥計她大哥林峰是不肯讓妹妹幹的,非得自己來。最近農忙季節,村裏學校都停學讓孩子們回家幫大人幹活了,林清在家裏也沒啥正經事情幹,想著讓哥嫂多睡會就攬了這差事。
把豬草壓的緊緊實實的,正打算去找點野菜的時候。突然發現草叢嘩地一聲響,回頭一看,嗬,一隻大兔子仰躺在大石頭旁邊。
林清往旁邊草叢扒拉了一下,果不其然看見了一個隱藏的兔子洞。傻兔子竄出來的太急,把自己硬生生撞暈了。
“今天運氣真不錯呀。”林清喜滋滋地自言自語道。
把兔子用豬草綁結實放進筐裏,再把上邊重新撒一層豬草。背起筐子,想起肥美的兔子肉,感覺整個人都有勁了,抓緊腳步往山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