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憶婉。
婉婉,可自己從來都叫她格格。
婉婉也好,格格也好,她都配得上。
她配得上世間一切美妙的名字。
從戶籍部出來,王一昊走得踉踉蹌蹌,格格的聲音,格格的身影,都在眼前晃來晃去。
何止溥王爺瘋了,王一昊也該瀕臨瘋狂吧?
可部隊大院的資料不歸屬公安,王振國也無可奈何,他查不到自己的資料。
扶住牆,他用拇指和中指死死按住太陽穴,莫名其妙的聲音漸漸消失。
休息了一刻鍾之久,才緩緩上路。
他找到馬曉光,馬曉光熟悉周邊情況,很快打探出溥王府早已衰敗,府中的人死的死,走的走,但還有一個老管家,已回鄉下養老。
馬曉光擔心他,硬要和他一起去老管家的鄉下。
積雪正在融化,道路泥濘,吉普車在泥道上彎彎扭扭地前行,根據地址找到城郊村外,都是住了幾十年的老鄰居,一打聽就知道了。
他走進低矮破舊的茅草屋,老管家已經95歲,冬天不能下炕,窩在陳舊的破被褥裏,聽說溥家來人了,從床上摸摸索索坐起來:
“小王爺嗎?是小王爺來看老頭了嗎?”
看來,老管家還不知道溥家已經絕戶,王一昊哽咽著說:
“老太爺,我是溥家的小女婿,嶽父讓我來瞅瞅您。”
馬曉光一言不發地將王一昊帶來的東西放在桌上。
老得快睜不開眼的老太爺咧開嘴笑了,抬起肮髒的衣袖,抹著渾濁的眼淚:
“好幾年不來了,我還以為他把我忘了。”
“沒忘,他犯了風濕病,起不了床。”王一昊指指桌子上的東西:
“您看,給您帶好吃的過節,我嶽父老念叨您,我就是忙,忙得沒時間。”
老太爺咧開的嘴已經沒有了牙,眼睛更是看不太清楚,“三不粘嗎?是三不粘嗎?”
王一昊看看網兜裏的蘋果之類的東西,猛地一拍腦袋:
“哎呀,我忘了,嶽父讓我買三不粘,我走得急,忘了。”
他立馬開車去同和居,買了潘魚,買了三樣小菜,買了三不粘,重新回到茅屋,擺在桌子上,扶老太爺坐在桌子邊沿。
老太爺熱淚盈眶,抖抖索索地拿著筷子,對著空中一聲喊:
“老王爺,吃潘魚嘍。”
想當年,溥家喜歡同和居,管家也時常有口福,如今吃著同和居的菜,但溥王爺卻早已登仙。
老太爺想著同和居的味,卻已沒有多少食量,略微點一下筷子,在嘴裏抿一下:
“好呀,好呀,還是同和居的味。我要告訴老王爺,還是他喜歡的味兒。”
王一昊扶老太爺重新上床,靠著被子,老太爺要了一支旱煙,顫顫巍巍地說:
“老溥王爺苦呀,苦呀,小溥王爺更苦,爺倆都是苦命人。”
提起雲香婉,老管家淚眼婆娑地說:
“她恨老溥王爺一輩子,老溥王爺惦記她一輩子,直到小溥王爺生了小九,還取名溥憶婉,憶的就是她。”
雲香婉也是一個倔人,離開溥王府走後,再也沒有音訊。
老溥王爺至死也不知,雲香婉就住在幾條胡同外的四合院。
小溥王爺生下溥格格,老溥王爺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交給小溥王妃一應嫁妝物品,讓溥憶婉長大後,務必帶上親嬤嬤的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