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霜峰的路太長了，長到萬阿寶回憶了他和王大壯的前半輩子。
到達霜峰之時，已是月上中天。皎潔的月光映在雪地上，何等的冷清。
二長老的影子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那影子像符紙一樣薄，抬頭看，二長老的身影也像符紙一樣薄。
“元霜，我的師兄呢？”萬阿寶的聲音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害怕。
二長老沒有回答。
答案近在眼前，萬阿寶有些急了。他上前幾步，那個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安安靜靜地躺在河中浮冰上。
“我的師兄，我的師兄怎麼樣了？”他上前幾步，走到岸邊。
“別吵。”二長老元霜的聲音依舊冰冷，隻是今日聽起來有些虛弱，“有我在，他還死不了。”
萬阿寶有些激動：“你是要護住他的丹田，你靈力不夠了，用我的。”
他的師兄不僅現在沒死，而且還能繼續活。
“不行，我用冰靈力封住他的丹田，才保證靈力不再外泄。這件事隻有冰靈根修士能做到，我用我半數修為換他一命就夠了。”元霜道，語氣中依舊是拒人於千裏之外。
萬阿寶找了棵樹，靜靜地坐下，倚靠著樹幹。
今夜的霜峰隻有河水流淌的聲音。
雪越下越小了。
………………
“師兄？師兄你醒了！”床榻旁邊的萬阿寶已經兩夜沒合眼，終於等到王大壯手指輕顫。
“阿寶，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我夢見走在一座橋上，我很冷，隻有前方有一束光。可是你一直叫我，元霜也在叫我，我舍不得你們，我就又回頭了。”他的聲音很輕，就像那夜輕輕流淌的河水。
“師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一個人。”萬阿寶哭了，像個孩子一樣，趴在他的師兄懷裏。
就好像回到了十歲那年，他想家的時候，總是在半夜趴在王大壯的懷裏哭。
一個瘦削的身影也進了房間，腳步虛浮。
“醒了，就從我的霜峰出去。”元霜冷冷道。
王大壯幫萬阿寶擦幹眼淚，道：“阿寶，你先出去，我和她單獨聊聊。”
萬阿寶啜泣著，委屈巴巴地出去找了個地方，把自己蜷縮起來。
“阿霜，是你救了我吧，代價是什麼？”王大壯望著她，眼神中不知期許著什麼。
“我說過，叫我元霜。”元霜糾正了他。
王大壯眼神裏的期許有些消散，一把抓住了元霜的手腕，有些激動道：“元霜，你的修為呢？你耗盡了修為救我？”
元霜抽出手，道：“半數修為而已。還可以重新修煉。”
王大壯抬起頭：“你是不是對我，有一絲的感情？或者說你是因為我對你的感情而覺得是虧欠我，其實你不必如此。”
他知道他內心的渴望，那是他求了多少年都沒得到過的。他的丹田中透著刺骨的寒意，卻讓他覺得這是第一次離元霜那麼近。
元霜平靜回道：“都不是。我也從未覺得我虧欠你什麼。你對我的感情我早已拒絕過，每一次。你心悅我而我對你無感，這是個人的情感，我並沒有虧欠你什麼。而且我的誌向不在情愛，憑我的才幹，到哪裏都可以一展宏圖，這才是我所願。我這次救你，是因為萬道門的眾弟子。你能夠犧牲自己保護萬道門，我確實很敬佩，我用我半數修為救你一命，權當這是我為了保護萬道門的犧牲。你的犧牲是大義，我的也是，無關小愛。而且，你不能死，外邊的門主需要你，戒律堂還需要你來主持，萬道門也不能沒有大長老。”
王大壯苦笑兩聲：“我知道了，我會走的。”
他強撐著站起身，走到門口，又道：“對不住，我原先總以為隻要我堅持我就有機會。如今我身軀殘破，我不會再攪擾你了，我配不上你。”
元霜神色淡淡：“你還是不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