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的空氣仿佛一瞬間凝滯了,薑離卻好似什麼都沒聽見,沒有抬頭,執筆繼續將紙上那幅梅花圖添上最後幾筆。
晃兒領著兩名宮婢送來參湯,察覺到兩人尷尬的氣氛,正想偷偷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見薑離衝他扯了扯唇角,搖搖頭……
“奴才告退。”
晃兒會意退下,出去時順便掩上宮門。
周遭一片靜謐。
卿不離原本以為,薑離會像平常一樣無謂的笑笑,然後隨便編個理由糊弄過去。結果出乎他的意料,薑離隻是慢慢將沾了墨的毛筆擱置在筆架上,仔細端詳著桌上那幅剛剛完成的梅花圖。
他忍不住蹙眉:“你……”
小心把那幅圖放在桌上,薑離這才抬起頭來,一副漫不經心地模樣:“你倒是敏銳。”
卿不離呆了呆。
這話,無疑就是承認了他的猜測!
“你真的是……”
一想到身邊人居然是女子,卿不離忙跳開兩步,避開與薑離的直接接觸。
對於他的過激動作,薑離隻是勾了勾唇,眸光一黯:“這又不是朕願意的。”
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麼,卿不離竟覺得那聲音帶著一絲輕顫,原本欲退後的腳步驀地頓住,忍不住側身回望了過去……
穿堂而過的水殿風撥弄得燭光忽明忽暗,薑離趴在書桌前,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筆架上的毛筆,明明滅滅的燭光映著她的臉有些模糊不清,對於他的驚訝隻是不在意地笑笑,說:
“唉,誰讓朕生在了帝王家呢。”
從小就作男子裝扮,起初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後來,直到她十五歲,身邊那些陪她一起長大的宮婢們都紛紛出宮嫁人了,那時她高坐在禦座,看著底下的文武百官山呼萬歲,胸口陡然生出些慌張,她明明也是女子啊~
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深吸口氣,薑離盡量克製著自己的聲音不再顫抖,微微笑道:“誰讓我那父王母後沒有多生個弟弟給朕,沒辦法,隻能靠自己來坐這皇位了……”
她說這話時,臉上帶著無謂的笑,好像真的覺得這樣沒什麼大不了的。卿不離凝眸看著她,忽然覺得心底泛起微微的疼。
不過是,身不由己嗬。
許久都沒有聽到身邊有動靜,薑離正暗感奇怪,剛剛還鬧騰著的卿不離怎麼了,抬頭就看見他緩步走到了自己麵前,手輕輕的,極為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她的發……
嘴角的笑容僵了僵。
不過片刻,薑離便斂眸不再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你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從卿不離到宮中這幾日,這廝有對她這樣溫柔過嗎?
沒有理會她明顯滿是狐疑的視線,卿不離將已經放置了一會兒的瓷碗送到她麵前,淡淡地說:“這湯再不喝就涼了。”
薑離用力眨眨眼睛。
這的確不是幻覺。不過,那個動不動就對她橫眉豎眼的卿不離會做的事?
答案是絕對沒可能!
眸光緩緩挪到那碗還冒著嫋嫋熱氣的湯碗裏,薑離暗自琢磨著……
這裏麵該不會下毒了吧?
抬眸看著他撫著自己長發的手,薑離捅捅卿不離的胳膊,疑惑地問:“你……不是怕被女人碰到麼?”
她的聲音驚醒了卿不離,低頭看著自己落在薑離發間的手,再看看薑離滿是疑惑的臉,臉上唰地就變得通紅。
“哇啊——”
用力推開薑離,卿不離整張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