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陣悸動,忍不住伸手將她從龍椅上帶了下來,將她攬入自己懷中,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她的後背,安慰道:“真的。”
薑離溫順的靠在他懷中,聽著他的心跳聲,沒有掙開,歎了口氣,問:“你有朝一日會不會也這樣背棄我,離我而去?”
卿不離沉默了一瞬,爾後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才終於出聲:“我曾說過……黃泉碧落,我都願追隨你。”
她心中一震。
許是太久沒有好好休息過,此刻在卿不離懷中,聽著他的許下的承諾,薑離覺得一陣安心,閉上眼睛靠著他,任由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朦朧……
許久都沒有聽到薑離的聲音,卿不離暗感奇怪,低下頭一看,才發現她靠在自己懷中緊閉著眼睛,原來是睡著了。
指腹摩挲著滑過她睡著了也不曾展開的眉頭,停頓了一會兒,他伸手替她一點一點撫平眉心的褶皺。
想起趕來龍城時,一路上聽到的流言,卿不離皺緊了眉頭。
當朝九王爺傅九容主動請旨賜婚,要迎娶自己府中收留的孤女央純然,這個消息很快就在坊間傳遍了。
卿不離最初聽到時,全然不信,可當他趕到宮中,聽到的比流言還要讓他震驚。
傅九容不止要另娶她人,還甘願為了那個女子辭官歸隱!
乍然聽到這事情,他驚得完全忘記了反應,呆呆在外麵站了很久,直到傅九容走了,晃兒過來時看到他,驚詫之餘忙跑去向薑離稟告,他才完全慢慢清醒過來。
想起在金陵城時,傅九容送為他送別到城門外,他把那麵代表著卿氏皇族的令牌交給他,讓他有朝一日若是薑離需要幫忙,就托人將令牌帶給他,他不論什麼境地都一定會出手相助。
隻是,相對的,若是傅九容這麼做了,他就必須離開薑離,生生死死,永不再見!
傅九容當時沒有接那令牌,他怎麼說的?
他說:“無論你怎麼想,唯獨阿離,我覺不會放手!”
他明明這樣說了,為什麼還要背叛薑離?
*
容安王府
央純然聽著管家的歎息,柳眉輕蹙:“王爺還是不肯出來麼?”
自從上午從皇宮回來,傅九容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裏,一直到天黑,他都沒有出房門半步,無論誰叫他他也沒有反應。
“王爺他最近到底怎麼了?”管家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擔憂。
央純然咬咬唇,沒有作聲。
傅九容最近著實奇怪,做的事情他們也看不懂,還總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好像……他很快就會離開他們一樣。
“不如,讓我去勸勸王爺吧。”沉吟片刻,央純然忽然說道。
管家遲疑地看了看她,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歎道:“那老奴先下去了,有什麼事情隨時叫老奴。”
央純然點點頭。
管家很快帶著其他下人離去,央純然轉頭麵向一直陪伴著自己的婢女明珠,輕聲道:“明珠,你也下去吧。這裏我一個人就行了。”
“可是小姐你……”明珠猶疑著看了看央純然的眼睛。
知道她是擔心自己看不見,央純然莞爾一笑,拍著她的手安撫道:“王爺的房間我很熟,就算看不見我也記得。”
“這……好吧。”
明珠拗不過她,隻得聽她的話先退下。
庭院中很快就隻剩下央純然一人,她深吸口氣,緩步走到傅九容的房門口,沒有絲毫猶豫,就直直推開了房門--
濃鬱的酒氣撲麵而來,央純然忍不住蹙眉。
地上幾隻空酒壇胡亂堆著,濃濃的酒氣彌漫在整個房間內。
幾步以外,傅九容慵懶地倚靠在窗下的軟榻上,如雪白衣隨意披在身上,束發的發冠也不知丟到哪裏去了,長長的黑發順著軟榻鋪撒開來,甚是旖旎。他的手中拎著一隻酒壇,正斜倚在榻上,對著窗外的明月獨酌。
意識早已朦朧,眼前的事物都變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明,傅九容閉了閉眼,疲軟無力的手一時沒有抓緊,那隻酒壇“哐當”一聲摔在地上,順著地板骨碌碌滾到軟榻下去了。
這聲響也驚醒了央純然,她低聲喚道:“王爺,我進來了。”
傅九容聽到了,卻沒有動。
窗外,一輪明月掛在夜空中,傅九容微眯著眼睛靠在榻上,看著明月兀自出神。
央純然來過傅九容的房間,他房中的一切擺設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所以她很輕易就避開了桌椅等,緩步來到了傅九容的麵前。
“王爺?”
她的眼睛看不見,隻能憑著微弱的氣息,去感覺傅九容所在的位置。
央純然正想再靠近軟榻一點,不料腳下放著好幾隻酒壇,她正好踩中,腳下一個重心不穩,直直朝傅九容倒去……
“呀!”低呼一聲,央純然撞到了傅九容的懷中。
傅九容睜開眼,就看到一個白衣女子正好倒在自己懷中,麵如冠玉,長眉朱唇,眉眼如畫,分明是薑離的模樣。
手不自覺地收緊,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猝不及防被他抱在懷中,央純然一驚:“王爺,你……”
對於她的聲音,傅九容恍若未聞,抱著她的手越發收緊。
他的力度太大,勒得央純然隻覺得腰間一陣生疼,想推開他,又舍不得,隻能就這樣任憑他越抱越緊。
傅九容緊緊抱著央純然,唯恐他一鬆手,懷中的人就會消失不見,口中喃喃喚著她的名字:“阿離……”
央純然渾身一僵。
心中傾慕的男子這樣擁抱著自己,本該是無比歡喜的事。她卻覺得,他的擁抱,讓人幾近絕望。
無力的閉了閉眼睛,央純然輕輕推了他一下,無奈歎道:“王爺,你喝醉了麼?”
傅九容抱著她,下頜擱在她的肩上,聽到她的話,喃喃道:“醉?是啊,我喝醉了。”
央純然無聲苦笑了聲。
“王爺,你認錯人了。”這一次,央純然用力推開了他。
許是她的動作過大,傅九容被她狠狠推開,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王爺,我是純然。”央純然一字一頓地說道。
傅九容先是一怔,旋即,眸子裏閃過一抹黯然。
“純然……”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似未清醒過來。
貝齒緊咬住下唇,央純然澀然一笑:“是,我是央純然。”
她看不到傅九容在聽到她的話後,臉上又會是什麼表情,隻聽到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對她說:“純然,對不起,我喝醉了。”
央純然微笑著搖搖頭,沒有當麵說破他這拙劣的謊言。
她跟隨傅九容這麼久以來,又怎會不知他的酒量非常好,甚至可以說是千杯不醉的地步。就這麼一點酒,又怎麼可能真的讓他喝醉呢。恐怕是……
酒不醉人,人自醉。
“既然如此不舍,王爺又何必自斷後路?”央純然靜了靜,還是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