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
——晏殊《清平樂》
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
——李煜《清平樂》
最難熬的是晚上，兩個孩子睡下後，牛郎一個人出來轉悠。
牛家莊的小青年拉著小姑娘往麥草垛裏鑽，一陣騷動從大地深處傳來。
有些東西在摩擦，但不是琥珀，有些東西在碰撞，但沒有火花。
那是潛意識深處無法滿足的欲望，性的欲望，韭菜點燃的欲望，無法鏟除。
牛郎的太直了起來，他壓抑著衝動。
金哥玉妹嘔吐和倒退著走路的樣子，火龍一樣閃現在牛郎的眼前。
稍一分神，揪心的親情鎮壓了□□，牛郎不再衝動。
牛郎望著滿天星，織女！啊織女！我們生而不能日日見麵，還不如死了呢！兩個孩子總是嘔吐，還倒退著走路，闖了大禍可咋辦！
牛郎望望月亮，關鍵是！這樣一來，我可咋把咱的倆孩子拉扯大？！
真是冤家路窄！又碰上你了！
一輛馬車行駛到牛郎的麵前刺啦一聲刹住，白馬踏蹄，喘著草腥氣。
牛郎的目光越過說話的車夫，掃到馬車上顫動的布簾子。
牛郎！黑燈瞎火的一個人轉悠個啥？車夫放下馬鞭。
牛郎麵對布簾子，對不起！
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們！我們讓你受驚了！布簾聲動，撩開一個口，一個女聲從裏麵傳來。
孩子咋樣！好了嗎？
牛郎雙手抱拳，你是紫陌！托菩薩的福！孩子沒事！隻是擦傷了點皮！
紫陌步下馬車，暗香襲人，從地麵一直鋪到鼻尖。
牛郎！羨慕你找了一個天仙！冒昧問一句！仙是不是不吃鹽？
牛郎避開紫陌的目光，鹽吃多了反胃！
看我就問你了一個問題！你還沒有正麵回答！我聽說人正是吃了鹽才不會飛翔的，自然失掉了翅膀！想登天成仙就難上加難了！
請小姐指教！
我哪敢指教你啊！我隻是想學織女姐姐的心靈手巧！
紫陌在牛郎麵前轉了一圈。
牛郎的心髒跳到嗓子眼，其實仙也是通情達理的！就像小姐您！
紫陌看看左右沒人，嗬嗬咯咯咿呀！我聽說要修煉成仙就要整日吞咽自己的唾液！還要吃仙丹！
仙追求的是精神的自由！牛郎盯著紫陌。
喔！精神？自由？
紫陌若有所思，告辭，上了馬車。
馬車夫向牛郎招招手，揚起馬鞭，絕塵而去。
有三天，牛郎活在紫陌臨走時馬車卷起的香塵中。
平日，牛郎盡量把金哥和玉妹關在家裏。
不吃飯光嘔吐，倒退著走路，額外說話頭疼，牛郎害怕兒女這些毛病被牛家莊的人們知道。
心眼再死，人是活的，有時候，金哥和玉妹心在家裏，人早已出了門。
金哥和玉妹不光倒退著走路，有時候還你追我趕，而且不避人嫌。
也有安靜的時候，玉妹隔著紗窗，偷看樹梢上那輪清冷的月亮。
玉妹的胸脯已經發育，微微鼓起，每次換衣服時躲避著牛郎和金哥,這倒沒什麼,關鍵是總把淨衣服換成髒的,這是時光倒流的結果。
古樸而寧靜的廊簷青瓦泛出柔軟的青光，晚寐的蛐蛐開始了黑暗中的歌唱。
金哥追著賊眼珠的灰老鼠，從古舊的土牆石基上一掠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