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吃飯。”淩肖輕聲呼喚，現在的時間已經快要到十一點了，但兩人都是工作時間不穩定的人，也沒覺得大半夜吃晚飯有什麼不對。
自己犯懶的模樣已經被淩肖看到了，顧隨安就沒再坐直假裝拘謹，直接穿上拖鞋跑到餐桌邊看淩肖做了什麼飯菜。
嗷，原來他說的血也是動物血，給自己燉了一瓦罐的湯，聞起來很美味。
顧隨安拿著白瓷的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表情頗為享受。
“問你想問的吧。”淩肖吃了兩口飯對他說：“我自己說，費勁。”
顧隨安差點沒忍住笑，他對自己還真是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第一次見就懷疑，直到今天中午確認。”
“今天中午？我沒做什麼啊？”
“糖芯。”淩肖提醒他。
顧隨安睜大了眼睛：“可那個糖芯是經過處理的，而且隻是菜品的處理方法，並沒有用術法，你就是靈識再強大，能隨便勘破障眼法，也不可能看穿這種吧？”
這就好比用法術將一個橘子變成蘋果，給另一個橘子套上蘋果的外殼。道士能輕易看破第一個蘋果本質是橘子，這並不奇怪，但他是能破了障眼法的法術，又不是有透視眼，怎麼可能連第二個也一眼就能看出來。
“本質沒變。”無論怎麼處理，它的本質都是血，所以淩肖能聞到一絲腥甜的血液氣息，從其他氣味中飄出來。
顧隨安：......
顧隨安：“你這本事，不應該做道士，應該去加入科研團隊做貢獻。”一眼看穿事物本質，科研缺的就是這種人才。
淩肖被他這一句噎的猝不及防：“也沒有那麼誇張。”他隻是天生的感應能力和領悟能力強，也沒有到什麼都能一眼就看穿的地步。
“呀？”顧隨安發現了矛盾點：“那你不是應該很早就看出我是薑絲了嗎？”
淩肖搖搖頭：“你不一樣，沒有煞氣。”
用人血修煉的薑絲就算再沒有惡念，也難免會凝聚出陰邪之物的煞氣，但顧隨安卻幹幹淨淨的，一點都沒有，所以就算淩肖發現再多奇怪的地方，都不太敢確認。
而且他總感覺顧隨安還是有什麼和普通薑絲不一樣的地方，隻是現在還不知道具體是哪裏。
“我又不用人血修煉，也不喝人血，自然沒有怨氣煞氣纏身。”顧隨安和小桃子為了心中的這點執念吃了不少的苦，現在覺得以前受過的罪都值得。
“那......”顧隨安小小的停頓了一下，接著問：“那你為什麼不驅逐我啊？”
淩肖反問他：“為什麼要驅逐你？”
顧隨安：“因為我是薑絲啊，我不是人類，並且是要靠人血維持生命的種族，有著比人類強大得多的能量，隻要恢複成薑絲的形態，就連我的指甲也能輕易地劃破人類的喉嚨。這樣的東西，不應該被人類忌憚，消滅嗎？”
聽見他用“東西”形容自己，淩肖心裏有些難受：“別這麼說自己。”
他又問顧隨安：“你這麼做了嗎？”
顧隨安自然搖了搖頭：“沒有。”
淩肖又問：“人類沒有鯊人犯罪的嗎？”
顧隨安愣住：“當然有。”
淩肖接著問：“我的能力比普通人怎樣？”
顧隨安知道他所說的能力指的是這種奇門異術：“當然強出很多啊。”
“我不是人類嗎？”
“是啊。”
“那，有什麼不同呢？”
顧隨安聽了淩肖的話，驚異地瞪大了眼睛。
“可是，我不是人類啊。”
“非人害人不行，人害非人合理，沒有這樣的道理。”
天道之內，法理之間，沒有任何“隨意加害”是應該的，人如此，非人亦如此。要害人的非人自然應該鏟除，害人的人類不也應該抓起來嗎？是非善惡不會因為人類和非人的區別而扭曲。
佛家講普度眾生，既是眾生，自然包括人與非人。道家也要講道法自然，順應規律。
隨安恐怕是被過去那些偏執的道士和人類迫害至深，所以才一直對他自己的身份有偏見。那些道士將自己的短見當做天道規律，以自我為中心，早已經違背了道法和道心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