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聽得了薑皎的話,但子車靖卻仍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視線落向燉盅,喃喃道出一句:
“在那之後,我就再難吃下任何東西了。”
薑皎終於知曉,為何子車靖自知厭食為心病,卻難以醫治了。
人死不能複生。
子車家縱使富有,卻買不回一條命。
“多謝你聽我說這些。”
子車靖壓了壓額角,壓住眸底泛起的複雜,輕聲道:
“我會同他講,讓你盡快回去的。”
他出此言,顯然有了送客之意,薑皎也配合地站起身,正要離開時,她腳步忽然一頓,道:
“若是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但要是活著的話,你可以繼續看你的詩書,或許日後能考取到功名,也說不定。”
向來不擅長說這些安慰話,薑皎沒有回頭,嗓音也跟著忽輕了些。
“莫要讓那些,盼著你快點離世的人痛快,得需過的好,比他們都更好...”
房門開啟。
薑皎再沒有遲疑,反倒是黑衣姑娘回了眸,眼神裏不見多少善意,來回打量了子車靖一番後,快步追向了前。
快回了廚房,黑衣姑娘斟酌了許久,才慢慢道了句:
“你相信...他說的話?”
“相信。”
薑皎點點頭,路過一株開的正盛的秋海棠,無意瞧見了花盆,卻是鑲了玉石在其上,既富貴特別,又不顯粗鄙炫耀。
自車家即使門臉不顯,內裏也處處透露著富貴。
然子車靖這個少爺,身披無數綾羅珠寶,享受著常人
難以企及的好,卻半點生念也無,
這個家宅,反而成為了他的囚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更何況子車靖並非做戲,他是真的吃不下東西,想順勢用這種方式尋死。”
黑衣姑娘加快了腳步,站到薑皎身側,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她盯著不遠處的廚房,道:
“他說,會幫你離開。”
“子車老爺不會讓我離開的,我若是走了,子車靖就真的要死了。”
薑皎本想推門,但黑衣姑娘先一步上前,替她走在了前方。
一陣煙火氣迎麵襲來。
緊跟著,還有熟悉的嗓音響起。
“都抓點緊,莫要耽誤了少爺用晚膳!”
“將你們的看家本事都拿出來。”
“若得了少爺的心意,定然重重有賞,若是做不到...”
子車夫人站在門口,用帕子遮掩住口鼻,擋住了迎麵拂來的熏煙,她並未注意到薑皎的到來,仍對著廚房裏忙碌的廚子,大呼小叫個不停。
老管家守在一旁,麵上盡是無奈之色,餘光掃見薑皎,他連忙迎上前,道:
“薑姑娘,夫人她...”
不等他解釋,薑皎已邁進門檻,大步走向灶台,掀開冒著熱氣的鍋蓋,卻是看見了另一鍋陌生的菜。
她精心熬煮的高湯,不見了蹤影。
“湯呢?”
神情陡然一凜,薑皎抓過一旁的廚子,寒聲問:
“我這裏原本燉著的高湯,你放到哪裏去了?”
那廚子被嚇了一跳,將求救的目光投向子車夫人,嘴巴張
張合合,似乎想要講什麼,但不敢說出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