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為什麼騙我?”石敬塵看向父母, 眼窩發紅,眼中是深深的失望和憤怒。
是該說石敬塵天真嗎?
智商這麼高的人, 怎麼會不知道這樣離開對家人會造成什麼後果?
重逢後, 他有問過一句石爺爺的境況?
是不敢問還是心裏早就清楚結果?
“不是,你亂說什麼?”屈靜蘭指責完林薇,連忙安撫石敬塵, “沒有的事, 敬塵,你不要聽她亂說。”
林薇“啊”了一聲, 氣定神閑地放下湯勺, 她看向對方:“您在和我說話嗎?我說的都是真的, 您突然說內地的事情, 我自然也就想起來了, 還有呢, 石爺爺當初認錯人,把我爸——”
咚……
石懷城冷著臉直接放下餐具離開。
石敬塵慢慢閉上眼,臉色慘白。
屈靜蘭也是臉色鐵青, 死死地瞪視著林薇, 卻沒有再出聲。
過了一會兒, 也離開了。
一頓飯不歡而散。
林薇慢悠悠地喝完湯, 拿過自己的包也要離開。
隻剩石敬塵留在餐桌, 抓著桌布的手, 幾次鬆了又緊。
過了一會兒, 他起身追了出去。
他出了門,在花園的小徑上追上林薇。
“我不知道會這樣,他們說爺爺身體不好, 不能坐船離開, ”石敬塵的手在微微顫抖,呼吸一起一伏,明顯是在克製情緒,“等我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的時候,我開始害怕,根本不敢去想這件事,隻能自我欺騙……”
林薇“嗯”了一聲,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冷血的人?所以你才會對我這麼冷漠,覺得我是一個不可信任的人?”
嗯?
“我當然相信你,”林薇頓了頓,突然看向他,“香江小姐選美的主辦方是誰,你知道嗎?”
石敬塵愣住了。
“我看到那張請柬,說是第九屆香江小姐選美會,原來港姐這麼早就開始有了。”少女的聲音帶著一點壓製不住的興奮,看著石敬塵的時候,瞳眸裏閃動著的亮芒,像是瑩潤晶亮的陽光,滿滿地盛進眼裏。
“你能幫我看看主辦方是誰嗎?不知道能不能和我們製衣廠合作,我們可以免費為候選佳麗定製服裝。”
石敬塵原本以為棠棠不會再用這樣的眼神看他,眼中閃著光,溢滿開心的笑容,潤澤發亮,原來她還是會的,但前提是在有事情要他幫忙的時候。
真正能調動她情緒的是生意,她現在隻對賺錢感興趣。
那些屬於少女的愛慕完全消失不見。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什麼忙都幫不了你,你還會像現在一樣對我嗎?”
夕陽的薄暮在天際散開,英俊的男人背對著晚霞,目光靜靜地注視著麵前的少女。
林薇表情微微一滯,隨即又讓綻放的笑容所取代:“當然,我們是發小,不是普通的交情,你對我來說是特殊的。”
林薇讓自己笑得真心一點,石敬塵交友廣,能接觸到一些上
流社會的人,對她頗有助益。
作為一個合格的商人,最重要的兩個特質,一是主動,二是毅力。
什麼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利益先行,最重要的是這個人對你的事業有沒有助益。
感情用事是最不可取的。
所以吳銘一直要她控製自己的脾氣,不要衝動,放下私人恩怨,這樣才像一個縱橫商場的王者。
石敬塵自私冷漠也好,風流多情也好,他本身是什麼樣的人,並沒有那麼重要。
這一次,林薇的回答沒有取悅到石敬塵。
他笑了笑,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失望:“棠棠,你變了,你不再可愛,女人一旦戀慕金錢,就會錙銖必較,不肯吃虧,失了可愛,沾染上通身的世故俗氣。”
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但用詞卻是以往沒有的尖銳。
林薇看著他,表情微妙,說不上是什麼感受,她還是第一次聽到石敬塵用這種近乎刻薄的話來形容她。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隨即低頭笑了笑,說,“如果可以選擇,我其實還挺喜歡我現在的世故,可愛或許能得到男人的喜愛誇獎,讓人產生保護欲,但指望那種施舍的東西,我現在會變得很可憐,你看呐——”林薇抬頭,看向對麵白牆紅瓦的房子,目光變得晦澀起來,“你的母親貶低我,嘲諷我的家人,我要守著教養和矜持,不能反駁,忍著傷心自己默默消化痛苦,最多隻能找你哭訴,但隻要你說一句你的父
母是無心的,我便什麼都不敢再說,怕你覺得我不夠善解人意,忍下所有委屈默默舔舐傷口。”
她收回目光,看向石敬塵,問道:“那樣的我,哪裏可愛呢?”
至少她不覺得可愛。
讓她委曲求全,憋屈的活著,不可能的,她就是要錙銖必較,不讓任何人傷害自己。
說完這些,林薇便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中轉身離開。
這樣的結果也不能說是意外。
人和人之間的交往是要有些真誠在的,大家都不是傻子,時間久了總能感受得到。
石敬塵對她真不真誠不好說,但她注定沒辦法和石敬塵這個人推心置腹。
有著上輩子的糾葛,如果不是為了利益,她肯定離這個人遠遠的。
“棠棠……”
林薇停下來,背對著他,道:“以後叫我林薇,棠棠已經死了。”
石敬塵一直看著她離開,說不清楚心裏在難受什麼。
身體裏有兩股力量拉扯著他,林薇的話根本沒有道理,那都是沒有發生的事情,可是心底的某個聲音卻覺得那完全有可能發生。
他的父母就是那樣的人。
回去的時候,一進門就傳來樓上爭吵的聲音。
也不算是爭吵,父親在摔東西,母親在哭。
走到樓上,兩人的聲音越發清晰起來。
“你現在怪我,嗚嗚——可家裏什麼事情不是你說得算,怎麼能怪我呢?”
“怎麼不是你?是你說老爺子身體不好,不會被為難的,我是信了你的話,才讓父親受
了那麼多的苦,我當初就不該娶你這種毒婦。”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誰不想做孝子?當初那種情況帶著老爺子,哪裏能逃得過來?再說,那小妮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你怎麼就信她的話呢,說不定老爺子現在活得好好的,她故意說出來膈應人,你當她是什麼好東西,把父母扔下,自己逃過來,足見是個心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