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1 / 3)

聽見羅佳桐的指責, 杜天宇一時之間竟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鄭靜忍不住道:“我們是幫大家堅定革命立場。”

羅佳桐目光銳利地看著她,一身正氣地駁斥道:“抓革命不是喊口號, 更不是給自己的懶惰找借口!革命不可以沒有紀律, 你們是借著由頭搞破壞,煽動人民,破壞革命勞動果實。”

鄭靜大腦“轟”然一聲, 完全愣住。

「破壞革命勞動果實」這人怎麼這麼會扣帽子?

幾句話就給他們定了罪名, 專往他們脈門上戳。

他們第一次遇到這種比他們更會巧立名目的人,原本這裏都是一群沒文化的農民, 笨嘴拙舌, 很好拿捏, 他們靠著兩張嘴, 相互打配合, 一向是無往不利, 沒想到今天碰到這個牙尖嘴利的女人,尤其是對方革委會的身份更是把他們拿捏得死死的。

鄭靜這會兒知道事情麻煩了,在眾人刀刺一般的目光下, 心虛地站到後麵。

杜天宇喉嚨動了動, 說:“羅主任, 這是誤會。”

他們給別人扣帽子扣習慣了, 都是他們兩個看誰不順眼, 就搞誰, 尤其是方廉新和林涵芝這種壞分子, 呼吸都是錯的,自然是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

看著曾經高高在上的教授,如今被他們像狗似的訓, 這種感覺太好了,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很小心,抓到把柄才敢鬧事,但幾次之後,就嚐到了甜頭,

隨便煽動幾句,就可以指哪兒打哪兒,這種掌握權力的滋味太好了。

但是今天,他們的辦法失靈了,因為有了一個比他們更厲害的人。

羅佳桐看向雙手緊緊抓在一起的方廉新夫婦,目光在方廉新的頭發上停了一瞬,隨即移開目光,深吸了口氣,冷聲道:“是不是誤會,我們會調查的,聽取群眾的聲音!”

這話一出,其他人鬆了口氣,原本鄉親們都嚇住了,革委會的人常常是說抓人就抓人,大家都害怕牽連到自己,現在看對方隻是想抓這兩個挑頭的知青,而且看著是個講理的。

馬上就有人站出來撇開關係。

“革委會同誌,不是我們想來的,我們正在地裏給冬麥除草,他們兩個就突然說要開批判會,還說革命同誌必須要參與進來,不讓我們搞生產。”

杜天宇下意識反駁:“誰不讓你們搞生……”

“就是這樣的,”杜天宇話沒說完,就有一個大媽站出來打斷他,“這兩個知青什麼都不會幹,好多次活兒幹到一半就不幹了,說要帶大家夥兒開批判會。”

“沒錯,沒錯,”立時有人附和,“他們兩個奸懶饞滑,就是故意偷懶,破壞革命果實。”

雖然他們也不想幹活,都是吃大鍋飯的,幹得再好自己也分不到什麼,都想有個名目出來鬧一鬧,可以明目張膽地躲懶。

但他們不敢這麼做,更不會說。都是這兩個知青說什麼,他們做什麼

,大隊長也辯不過他們,人都氣病了,當然,也可能是嚇病的。

有人起了頭,眾人立馬調轉火力,把矛頭對準了杜天宇和鄭靜。

一個愛迫害他人的分子,不可能就隻針對那麼一兩個人,那必然是看誰軟就會上去踩兩腳。

牆倒眾人推,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地告狀,有說兩個人偷東西,家裏的雞蛋總是丟,有人說知青偷看小媳婦兒洗澡,有的說他們藏糧食……各種罪名不論真假,一股腦地往他們身上按。

杜天宇和鄭靜兩人沒想到會是這樣,大聲地反駁,和村民吵了起來,開始相互揭短。

“羅主任,你不要聽他們亂說,我們——”

“安靜,都安靜,”羅佳桐抬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情況我現在了解了一點,這兩個人我會帶回去接受調查的,大家一會兒配合一下,我們還需要一個書麵證據。”

說道這裏她停下來,和方廉新夫婦的目光對上,看著他們緊張的神色,她轉頭對著人群說道:“去大隊吧,別在這兒圍著了,不方便我們取證。”

兩個幹事連忙道:“走吧,走吧,大家配合一下。”

浩浩蕩蕩的人群就這麼散去了,兩夫妻看著遠去的人,眼中俱是迷惘。

方廉新拉上林涵芝的手:“沒事兒的,這是棠棠的同學。”

林涵芝怔然道:“以前沒少打架。”兩個孩子為了石敬塵常常吵得麵紅耳赤,隔幾天就要絕交一次。

沒想到這孩子現

在變化會這麼大,官威十足。

可變化的哪裏隻有羅佳桐一個,這個世界都在變。

夫妻兩個相互攙扶著回屋了,以前他們也是這樣,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相互支撐著走回來。

他們不去想明天,隻要挨過這一刻,他們就能享受片刻的寧靜。

方廉新在灶台裏扒出紅薯,兩人開始吃晚飯。

他們沒有桌子,也沒有正經凳子,平時吃飯就是這樣圍著灶台沒滋沒味地對付一口。

他們兩個分不到什麼糧,還會被偷,大多時候都是用紅薯填飽肚子。

但今天,兩人卻覺得手中的紅薯格外的香甜,如果杜天宇和鄭靜被處理,那他們以後會少很多麻煩。

“看你吃的。”林涵芝伸出手去替方廉新擦嘴角沾上的黑灰,結果她手也是黑的,給方廉新弄了個黑下巴。

林涵芝看著忍不住笑了。

方廉新不知道她笑什麼,但見她笑得這麼開心,隻跟著一起笑。

貓叫聲打斷了兩人的傻笑。

“這大概是我們的福星,”方廉新把小貓從筐下抱出來,樂嗬嗬地道,“它一來,我們就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林涵芝捏了一點紅薯,喂給小狸花:“小喵喵,那你就叫小福好不好?”

寵物一旦有了名字,就會成為家庭中的重要成員。

在這個破破爛爛的牛棚,遮風擋雨都勉強的家,他們迎來一位新的家庭成員。

夕陽完全落下的時候,他們聽到一陣叩門聲。

兩人的心髒條件反射似地

漏跳了幾拍,方廉新的手立時覆到妻子發顫的手上。

可是平時那些人會直接闖進來,沒人會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