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有聲音……陳將,是大冉的通鼓聲!”

狄人不喜打鼓,唯有冉人每每出戰,會敲打戰鼓激勵士氣。

陳景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塵,差點忍不住,要仰頭怒吼。雖然艱險,但不管如何,他終歸憑著石林的地勢,堵住了狄人巡邏騎的圍殺。

“東家,東家你可別死,若不然回了莊子,主母便要改嫁,嫁個小氣鬼兒,我老九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刑小九,你狗曰的閉嘴!”陳景站起身子,指著下方笑罵。在他的身邊,最後剩下的二十多人,渾身浴血,也跟著齊齊高呼。

死守不退,終於等來了壺城的援軍。

“小九,外頭的狄人呢?”

“打了一陣,然後都退了。這一次,鍾祿將軍可是帶了八千人出城。”

八千人,而外頭的狄人巡邏騎,不過一千多騎,再加上久戰無果,士氣有些崩碎,退了也屬正常。

鍾祿?這人應當是三城義軍的首領了。

陳景呼了口氣,再環顧周圍,又驀然變得傷感。當初從風龍關,跟著他出來的百騎,直至現在,隻剩下二十多人了。若是壺城援軍來晚一些,說不得,連這最後的二十多人,都要死在這裏。

“兩麵牆,便作為了城關?”這時,陳景突然聽見一道聲音。他轉過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一個披著舊甲的中年人,站在了下方。此時,這中年人的目光,正饒有興致的,盯著千瘡百孔的兩麵石牆。

“東家,他便是鍾祿將軍。”

陳景理了理袍子,沒有矯情,艱難踏出了石牆,對著下方,認真一個軍禮。

“你無需如此。”中年將軍露出笑容,“來的路上,在聽說石林的局勢後,我原先還以為,你們要挺不住了。卻不曾想,如今的烈膽,以百人敵千人,且守住了本陣。”

“若無鍾將軍馳援,我等必死。”陳景沒有倨傲,拱手又是一聲道謝。

麵前的這位鍾祿,認真來說,更像是這場共赴國難,第一個添薪的人。在朝堂割讓北疆三城之後,他拒絕領命。反而帶著本部的軍士,再動員百姓聚義,先是湊到了七千人,死守山河不退。

還是那句話,大冉王朝要想不倒,終歸要許許多多的人,高舉雙手,將它穩穩拖住。

“陳將,隨我先回壺關。這附近一帶,狄人發現我出軍之後,必然會很快圍過來。”

“遵鍾將軍令。”

“講笑了,在朝堂之上,我鍾祿的將職,甚至不如你,先前隻是個北疆小都尉。”

“不論朝堂上的將職,論整個天下的將職,鍾將軍受之無愧。”

鍾祿神色動容,對著陳景,也認認真真的,行了一個軍禮。

二十多個還活著的冉卒信使,和陳景一道,從死人堆裏站起來。有壺城的同僚要來攙扶,但都被他們拒絕。

這一場守堅,不管放在哪裏來講,都足以證明,他們算得天下好漢。

“收攏袍澤的屍首,去壺城!”站在硝煙與死屍中,陳景長刀回鞘。

在他的左右,二十多的死戰冉卒,盡皆放聲狂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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