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床異夢(1 / 2)

妻在酣睡,麵如桃花,在晝夜交錯時分半明半暗的光線底下赫然聳現……

不意盡在眼底,剛要起床離開的男人打了一個寒噤,女人似乎已經褪色很久的容顏乍見,怪怪的不是滋味。他有些機械式地縮了縮身,茫茫然地又靠回床頭,長長地噓出一口氣來,餘悸猶存。

這不過是一個初秋的淩晨,天已微涼。男人有經年的鼻炎,這時候也趕來摻合,忍不住噴嚏連連驚動妻。

“嗯?冷……然……”很低很沉的聲音,妻囈語般叫得迷迷糊糊,後麵的意思恐怕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要說些什麼。

男人反而在不安中聽得真切,是在喊他。這種聲音,實在也久違了太久,讓他一時間軟了軟,忍不住伸手過去,不料卻挨到了一件硬邦邦的東西。

手機!冷然的臉色驟然變了,幸好妻沒有真醒,換過一個姿勢,把後背完全留給了他。但誰又能知道?

就好像幾個小時前,半夜飛來的短信,馬上另一個枕頭就生出警覺:“怎麼?這麼遲……誰呢?”也是很低很沉的聲音,那時冷然隻好迷迷糊糊地支吾:“是……是垃圾……”他卻輕輕地由床頭櫃上捏到手機,小心翼翼地拖曳著,直到一個貼切的安全的位置,護實了。顯然,他做這一連串的動作,絲毫沒有破壞原來的姿勢,當然也不會傻笨到去偷窺,去徹底清醒那一頭。那一頭,也就沒了下文。

照說平常的冷然一貫謹慎,睡前必定關機。真是活見鬼了,昨晚那麼不小心。可不管怎麼樣,那該死的莫明其妙的短信,實在揪了他一宿,但渾渾噩噩的,人突然完全清醒的時候,一下子又記不起這些事來,仿佛也是常情。

好了,天已露白,恢複常態的冷然終於可以毫不顧忌放心踏實地起身離去。當然,他沒有忘記習慣性地帶走他自己的東西——那似乎已經惹了禍的手機。而到底有沒有惹禍,這要是換作別人,恐怕還沒有走出臥室便會立刻取出手機來看個究竟,畢竟擔心了一整晚的事情。

但冷然沒有。他理智地認為,麵如桃花的妻隨時都有可能從身後探出頭來,何必去冒這個沒有一點價值的風險?他心思縝密,甚至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分析到透徹如斯。

冷然是這麼想的,憑良心說,手機本身不具備惹禍的功能。但假如一旦成為“專屬”,即便是再親密的人也不能隨意察看的情況下,通常就會有秘密。而秘密一旦曝光,才會惹起禍端。

那麼,究竟從什麼時候起,在這個兩人世界裏開始有了“專屬”的詞語,直至波及具體物,到如今還在蔓延滋長,冷然似乎已經忘記,還是不願想?他忍不住揉了揉鼻子,便眼睜睜地看著殷紅的鮮血順著手指縫隙大顆大顆地滴落下去,很快血染了客廳不算亮潔的地板。

也就隻三兩秒鍾的恐慌,早有經驗的冷然很快止住了血,並用多餘的擦拭紙巾捏了兩小團堵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冒出一顆顆血珠的鼻孔裏。

冷然塞得有點深,刻意不想讓人發現。可這明擺是一種很糟糕的病,不管他願不願意去看醫生,願不願意告訴身邊的人。他鬼鬼祟祟地還在收拾著染血的地板,忽然蹲著了不動。

是妻,披頭散發的妻,睡眼惺鬆的妻……不知什麼時候貼附到了冷然的身後。

“你幹嘛,大清早的?”妻打了一個很輕的嗬欠,懶洋洋並沒有深究的意思,接著就搖搖晃晃地轉向隔壁的洗浴室。倒是冷然,又一個激靈來得有些遲,最後徹底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