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能看見我,別裝了!”
窗外飛瓊碎玉,雪落無聲。而這間處處精致華美的房間內卻是暖意融融。
衛絮身著一襲家常石蕊色攀枝海棠寢衣斜倚在軟榻上,懶懶散散地手持一本《金剛經》,此刻仿若無人地翻動了一下書頁,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暖爐燃起淡淡的梅花香氣,衛絮略一抬眸便可以看到那個舉止輕佻的女子正越過矮榻上的桌幾向他湊過來,握住書的指間不禁收緊了一些。
這妖鬼又要耍什麼花招?
隻等明日……
“嗨,真的看不見嗎?”
江明月本是京大的考古研究生,本來正在田野裏跟二師兄辛勤挖土推車,誰料眼前一黑後就來到了這座名叫靜居的小院中。
要是穿越還好,可怕的是自己變成了沒有肉身的遊魂狀態,她的喊叫、哭訴完全無人問津。
連日來的多次挫敗,令江明月陷入困境,但恍惚間忽然回憶起,自己第三天滿地打滾發瘋的時候,麵前的男子曾短暫訝異了片刻,可惜瞬間又恢複如常了。
無論如何,這個男子都是她的救命稻草!
下了很大決心的她直勾勾地盯著衛絮半晌。
衛絮佯裝疲倦低頭,左手卻悄悄摸上了桌幾上平平無奇的花瓶。
他慣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種貨色的東西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一切都是因為,這是個桃木花瓶。
辟邪!
他一向心思深沉,與江明月周旋的這幾日如履薄冰,生怕被她發現半點端倪。
然而他畢竟還是少年心性,遇到這種神鬼之事還是難以招架。
當下,他隻能強迫自己麵色如常地看書。
誰料下一秒,江明月不修邊幅的臉龐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
衛絮甚至看清了她鼻尖上的小痣,兩人呼吸可聞,她的額頭都要貼上來了!
這個不知廉恥的妖鬼!
衛絮的耳朵騰地一下紅透了。
他十九年來的人生從未遇到過如此無禮之事,慌亂惱怒下他也忘了周旋,迅速將《金剛經》倒扣在了臉上。
“我就說能看見麼。”
江明月得意地敲了敲書脊。
繼而極為歡欣地扒在桌幾上激動道:“我就說天無絕人之路嘛,有緣人,還好有你啊!我叫江明月,你叫什麼啊……”
書頁下的衛絮對江斜月的話根本充耳不聞,暗自氣惱不已,心道妖鬼果然狡猾。
門外傳來小廝們急促的腳步聲,衛絮強撐著坐起身來,依舊是那副淡漠的模樣。
跟馬上就要死掉的妖鬼計較什麼呢?
而終於發現自己還有救的江明月已經興高采烈的繞著衛絮開始轉圈,絲毫沒在意到他臉上有些嘲諷的笑意。
衛絮:……這個野人!
他一向規矩重,伺候他的下人自然不敢造次,隔了一道屏風請安後也是等主子發話後才敢回話。
要是按照以往,衛絮懶得聽這些雞零狗碎,可是今天涉及自身和這個可惡的妖鬼,竟立刻抬頭道:“快講!”
三等小廝追寧愣了一下,立刻連珠炮一樣回話道:
“回公子,葳蕤院的四公子發了高燒,今天病的厲害,都說了胡話,說著什麼屋子裏有髒東西,守屋子的小廝都挨了打,老太君和主君現在也過去了,說要請明光寺的大師來誦經祈福呢!”
“竟然膽子這般小嗎?”衛絮聽罷後,食指曲起輕輕敲著桌子。
“更衣,自然要去探望四表弟的”
他語氣淡漠地說出關心的話。
貼身小廝不敢含糊,立刻挑選出來一套碧穹色映團團萱桂茶花的夾棉襖來,外麵更是搭配了一件絲毫雜色都不見的白狐大氅。
小廝照往常一樣伺候著他換衣裳,可是他家這位公子卻陰森森地盯著空蕩蕩的軟榻,不肯輕易脫下寢衣。
江明月僵硬地同手同腳飄出了門外,像個流浪漢一樣蹲在門口,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好家夥,差點被這家夥的眼刀紮死!
她江明月雖然現在是考古基地的牛馬,可是曾經那也是曆史係的一枝花啊,何曾被如此嫌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