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一切達到一定高度的時候,省略了所有多餘動作,演變到最後,便將一切都賭到一招上。
在這一瞬間結束的時候,兩人同時行動了起來。
對方全力的突刺向沙拉逼過來了,目標是心髒。
死亡的威脅就迫在眉尖。麵臨這一擊,任何多餘的行動都會讓自己丟掉性命。
沙拉將重心稍稍放低後,往拉加斯的胸前靠了過去。
猶如心髒的殘影一樣,劍從沙拉的發間穿了過去。雖然纏在劍上的頭發將自己扯住,她還是強硬的將身子往前探了出去。
無視頭發斷掉的痛覺,沙拉將劍刺了出去。反擊的一刺。
劍刺向了拉加斯。
在那個瞬間,沙拉的腦子裏完全忘記了對方對於自己的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
這隻是為了應對對方的行動而已。
等劍刺穿了拉加斯後,沙拉才覺察到這一切意味著什麼。
第二節
結果沙拉的劍沒能刺到拉加斯的心髒,而是刺穿了他的左臂。
不,不是刺穿了,是他故意讓她刺穿的。
如剛才描述的一樣,拉加斯是故意犧牲左臂來封住沙拉的劍的。
耳邊響起了風被割破的聲音。
沙拉馬上放開了劍,腳蹬了下地麵,往後翻滾著跟對手拉開了距離。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考慮姿勢好壞的餘地了,不這樣做的話,根本逃不脫。
沙拉從翻滾中努力站直後,映在眼簾中的是,被血浸染著的左臂上插著劍的拉加斯。
“連這招都躲過了。還以為這是必殺招的呢……了不起。”
拉加斯靜靜的說者,右手將自己的劍插在地上後,拔掉了左臂上的劍。
血從傷口噴了出來,一直沿著手臂流下來將大理石地板染成了紅色。
沙拉看到後戰栗了。
(我……。我……到底做了什麼!?)
那個時候無意識的一擊。如果不是他用左臂來擋了的話,就確確實實的刺穿心髒了。
(我……殺!?將他!?)
雖然以為自己下定了決心,不過還是動搖了。
全力的應戰。而結果呢?
並不是沒想過。
當一切成為現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又無法接受那份恐懼。
“你不會想就這樣結束了吧。”
看著動搖著的沙拉,拉加斯說道:
“我們的戰鬥……。我可不打算這樣就結束。”
安靜的,但是飽含著如同滿溢出來的決意的那語言,那身姿。
被這些所壓倒了。
(不好!要被吞噬掉……。我會完全被吞噬掉!)
沙拉開始被因為差點將他殺掉的事情,和從他身上溢出來的壓力所壓倒。
看著流著血還冷靜的站著的拉加斯,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為此感到無比震撼。
(無關緊要!無論是失去了魔力還是纏著破布,這些都無關緊要。這個壓力,存在感。和這個靈魂。這才是魔王!)
沙拉的手在顫抖,心底在顫抖。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在顫抖。
因為恐懼,或者因為歡喜。
真正意義上因為歡喜的隻有菲爾古斯,不過恐懼到了極點之後也便成了歡喜。
存在上壓倒性的差距。
在遠比自己強大的存在麵前,除了感動剩下的還是感動。
這跟感受廣闊的自然和悠久的曆史時是一樣的。
(我被壓製住了!這樣的話……不可能動得了。其他的士兵也不可能動得了。)
恐懼讓士兵的力量下降一半,沙拉這樣想著。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不是減半……是全滅了!近衛已經派不上用場了!)
顫抖著手腳都軟了的近衛們估計怎麼命令都動不了了。
如果沙拉處於有利狀態的話還可以起到鼓舞士氣的作用,無論體力如何,在精神上完全被壓製住的現在,一切都無濟於事了。
(是我失策了!要打敗他的話就要一擊……一開始就應該這樣的!)
慢慢從戰栗中奪回身體支配權的沙拉後悔了。
別說讓他受傷後取得優勢,反而被他削弱了戰力。誰都動不了。
就在她這樣想著的時候。
“咕咕咕……”
從拉加斯的身後,法布尼爾的血堆中傳來了笑聲。
“能殺掉那個女人的不是魔物而是人……。也就是說是我。是這麼回事……就是這麼回事吧!法布尼爾!”
跟叫聲一起從血堆中站起了個人。
(那是……輥納爾!?)
從血堆中站起來的,那便是馬爾庫托伯爵輥納爾。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手中已經拿著一把弩,並擺好了姿勢。
“去死吧~~~~~!沙拉·香卡拉~~~~!!”
魔王的壓力加上這突發的事情使沙拉完全沒能動彈。箭呼叫著向著這樣的沙拉飛了過去。
隻能看著這一切的沙拉,被箭射穿也隻是時間的問題。不過,本應射穿沙拉身體的箭卻沒能接觸到她,而刺在了站在沙拉麵前的拉加斯那受傷的左臂上。
是輥納爾射偏了,還是偶然,或者是……
這隻有接下那箭的拉加斯本人知道。
“別妨礙我們。”
拉加斯轉身將剛才刺穿了自己左臂的劍扔了出去。
被準確的用劍貫穿後的輥納爾吐出血後再次倒在了血泊中。
“最後的最後……原來是這麼回事嗎,法布尼爾。了不起,連我的被算計了。”
拉加斯拔下了箭,靜靜的說道。
沙拉也終於明白了狀況。
法布尼爾。讓人以為是他寄生於輥納爾身上,再用自己的死來隱藏輥納爾啊。
(這樣的話也能理解為什麼他當時把目標定為娜娜了。殺死娜娜後,使自己被憤怒的澤庫斯和我殺掉。然後在屍體中的輥納爾再偷偷將我射殺。是這麼打算的吧……)
他們安排的刺客不是武藝會參賽的魔物也不是澤庫斯,而是他們自己。
沙拉也好,斯齊比奧也好,最後破壞了這個策略的拉加斯也好……都沒能料到這一招。
如果不是因為前魔王參戰這個對於他們來說的不確定因素的話,沙拉此時可能已經沒命了。
但是法布尼爾和輥納爾的策略結束了。
(輥納爾,還有法布尼爾。幹的很漂亮……)
沙拉從心底佩服這兩人。對於自己的討厭的對手能讓自己完全陷入策略中,沙拉反而發出了純粹的讚美。這是把策略看成生命的沙拉的真心話。
(輥納爾,法布尼爾,我之所以否定他們那單純的出於個人的感情。如果同作為於人之上的人來說,我也有需要學習他們的地方。
實際上,如果不是沙拉稱王了的話,他們倆,一個作為國王,一個作為後繼魔王可能也能處理的很好。因為他們有這個資質。
讓他們發狂的不是別人,正是沙拉自己。
被發狂的他們逼到最後一步的沙拉終於清醒了過來。
法布尼爾和輥納爾。
沙拉將稱讚的眼光投向了血肉模糊的兩人……
然後心中產生了自責。
(盡可能做到像樣的施政……我因為個人感情將這點摧毀了。就因為這樣被暗殺也是應該的。無緣無故被卷進來的人的話,殺我一百次的不過分。
我就是走著這條路過來的……。
就算最初的一步是錯誤的,但是路卻是我自己選的。
腳下有成千上萬個有如輥納爾和法布尼爾一樣的屍體,用怨恨的眼光仰視著我。
但是……現在的我是怎麼了?在跟自己喜歡的人的死鬥中,就因為魔王的壓力而洋相百出。
我要怎麼向成為我的墊腳石的他們辯解呢!?
沙拉,你到底在做什麼!?)
沙拉緊緊的握起了拳頭後往前看去,血從指縫間留了出來。
劍和箭。被這兩樣幾乎射穿了同一個部位,還若無其事的流著血站著的他,表情毫無陰翳。
(不愧是……魔王……)
他是魔王。無論別人怎麼說,他才是真正的魔王。
然後……無論別人怎麼說,自己都是皇帝。
是皇帝。
(我是皇帝……。統一帝國皇帝沙拉·香卡拉。
君臨人魔的我。
在誰麵前都不能失態。)
沙拉曾經想過要讓他殺了自己,但是現在完全沒有這個想法。
當時的自己怎麼會想到這麼愚蠢的事情。
被殺掉吧,讓他殺了我吧。多麼自大、傲慢和另人不快的語言啊。
是生是死,隻不過是一個結果。隻不過是兩人盡全力戰鬥後附帶的一個結論而已。
讓對方殺了自己。對於認同了自己的他,我居然想要做出這麼侮辱他的行為。
不使出全力故意輸給對方,這是對於對手最大的侮辱。
是生是死,隻不過是兩人盡全力戰鬥後附帶的一個結果而已。
可能婆婆的死就是為了教會我這一點。
(就算對手是你……不,正因為對手是你,我才不能動搖!)
“紅蓮迪爾”
在這個因為輥納爾的最後一擊和魔王的壓力,被戰栗所支配的地方,回響起了沙拉的聲音。
這個回響,慢慢抵消著魔王的壓力。因為恐懼而失去自我的人們慢慢得恢複了正常。
“給我劍”
聽到沙拉的命令,紅蓮迪爾拔出腰間的劍,將視線移向了菲爾古斯。
菲爾古斯看了下自己的主人後,收回了自己的劍。
紅蓮迪爾走到沙拉身邊,跪下後將劍向沙拉獻上。
“陛下”
沙拉點了點頭後拿起了劍,將劍從劍鞘中抽了出來。紅蓮迪爾恭敬的接下沙拉還回來的劍鞘後退了下去。
紅蓮迪爾也明白了。
菲爾古斯還有其他的人都明白了。
沙拉和拉加斯。
他們之間已經沒有其他人插足的餘地了。
看到紅蓮迪爾退下後的沙拉切掉了不整齊的發尾。
黑色的頭發舞動著落在乳白色的地板上。
然後,她注視著在眼前站著的好對手,開始自報姓名。
昭示現在的自己的姓名。
“我是統一帝國皇帝沙拉·香卡拉。”
“拉加斯”
他也靜靜的回答道。
他們兩個互報姓名還是第一次。他們也知道這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
拉加斯拔出剛才插在地板上的劍,向下一揮。同時沙拉斜著架起了剛從紅蓮迪爾手上接過的劍。
“我要上了”
“決一勝負”
一瞬間,他們交錯開了。
那一瞬間,天窗上映出的晴天中響起了雷鳴。
這是宣告“西爾提亞七日晴”結束的天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