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上次那間屋子,不同的是,離得老遠,就聽到程喬的哈哈大笑聲。
兩個伶人正在插科打諢地逗笑,一個塗著白鼻頭,另一個塗著誇張的紅臉蛋兒和紅嘴唇。
屋子裏仆婦和下人都笑得前仰後合,沒人注意到幾人的到來。
反倒是程喬注意到了來人,一邊笑著一邊站起來,向父母施禮問安。
他腳上的鐵鏈已被取掉,目光從許洄溪身上掠過,雖然驚豔於這女子的美色,卻並沒多做停留,而是回到伶人的身上,嘴角依舊掛著笑容。
程員外吩咐伶人先停下說笑,請許洄溪診脈。
從程喬的院子裏出來,許洄溪說:“伶人可以撤了,誇食還要繼續一段時間。”
她給程喬的藥方分為兩步,第一步,找兩個善於逗樂的伶人,想辦法逗程喬開懷大笑。
第二步,每到吃飯的時候,由兩個看起來吃飯特別香的下人,在他麵前狼吞虎咽的吃飯,不停地誇讚飯菜美味,以勾起他的食欲。
現在看來,這種心理療法效果還是很好的。(注1)
從程員外家出來,兩人又去了歡喜家。
屋裏隻有醉醺醺的歡喜爹,靠在炕邊睡得跟死豬似的,歡喜踹他一腳,他哼了一聲,翻個身又睡了。
歡喜大哥和娘都不在家,跟進來的鄰居說是去地裏幹活兒了。
至於程老婆子,都不用問,肯定又去打牌了。
在地裏找到歡喜娘和哥哥,說了一會兒話,歡喜哥就催著她們快走。
臨
別時,木訥的漢子向許洄溪深深一禮,半晌沒起身。
許洄溪知道他的意思,客氣回禮:“我跟程員外說好了,你們家裏的事情可以找他,他會盡量幫忙處理。”
……
七月的天氣,一場雨過後,空氣清新,增加幾分涼意。
許岩坐在桌前翻閱公文,外麵衝進來一個仆役,顫聲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許岩心裏咯噔一下:“怎麼了?你慢慢說!”
仆役滿頭大汗,嘴唇顫抖:“出大事了,死了,許大人,大苑馬,那兩匹大苑馬死了!它們死了!”
許岩如遭雷擊,冷汗涔涔,動彈不得。
大苑馬竟然死了?!
許岩在兵部車駕司供職,已有一段時間。
車駕司專門負責喂養和訓練軍馬,他這個主事來了之後,上司一直沒給他安排正經職司,每天就是到各處送送文書,打打雜,做些仆役的活兒。
許岩倒沒什麼怨言,無論做什麼事都很踏實。
這讓盯著他的一些人很是不滿——挑不出錯處,怎麼對付他?
十幾天前,上官把他叫去,告訴他,以後天馬苑歸他管了。
天馬苑裏養著兩匹大苑種馬。
這兩匹種馬是車駕司費了好大的力氣,甚至用上了許多見不得光的手段,才從大苑國弄來的。
大苑國把寶馬看得極重,從來不肯外泄。
先皇當年愛馬,派使臣攜帶大批金銀珠寶,茶葉絲綢瓷器字畫等等,前去大苑購買寶馬,也隻帶回來一匹騸過的
閹馬。
先皇將這匹馬兒視為至寶,甚至為它專門修建了天馬苑。
注1:該病例醫理出自張從正《儒門事親》,病人的個人情況有所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