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麵如寒霜。
李玨幸災樂禍地哈哈笑。
許洄溪眼觀鼻鼻觀心,麵無表情。
丁太醫轉向她。
“富陽縣主?”
許洄溪漠然看著他。
“縣主,打賭的事,是我考慮不周,那個,請縣主,請縣主……”
最後這三個字,丁太醫說了好幾遍。
在許洄溪淡漠的注視下,愣是沒能把後邊的話說出來。
許洄溪說話了。
“丁太醫,打賭的事就算了。”
“但是,你濫用補藥的事,絕不能姑息。”
李珩終於放了心。
他就怕傻丫頭會心軟。
他轉向太後:“皇祖母,這事確實不能姑息!”
丁太醫不住地磕頭。
房院判神情焦急。
太後遲疑片刻:“這樣吧,杖責二十,罰俸半年,下次再犯的話,索性逐出太醫院罷了!”
丁太醫磕頭謝恩,跟著兩個內侍出去領板子。
太後麵上顯出幾分疲色。
“哀家累了,你們都散了罷。”
幾人行禮,魚貫出門。
李珩心裏暗歎。
太後還是看了房院判的麵子,沒把丁太醫逐出太醫院。
李玨卻是索性說了出來:“哼哼,像丁太醫這種庸醫,留在太醫院,不知要耽誤多少人的病。”
他正色道:“房院判,回去之後,你可要好好管一管丁太醫,讓他精研醫術,不可再犯類似的錯誤。”
房院判神情苦澀。
說的是丁太醫,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以太後的身份,別說太醫院,怕是整個大魏。
也沒有哪個太醫,敢給太後用芒硝大黃之類的峻
下藥。
也隻有這位富陽縣主,她既敢用,也會用。
一劑藥便能將太後的病治好。
許洄溪就在房院判的旁邊。
見他的樣子,忽然說:“房院判,精研醫術固然要緊,謹守本心卻更加重要。”
房院判麵色難堪地點頭。
“受教了,富陽縣主。”
他喃喃地說:“人參殺人無過,大黃救人無功,這世間之事,最重要的,就是本心了……”
房院判獨自走開了。
李玨好奇地湊過來:“四嫂,什麼是人參殺人無過,大黃救人無功?”
“是不是說,服了人參,就算病人死了,也不能怪人參,大黃就算救了人的命,也會給病人留下其它的毛病,能不用盡量就不用?”
許洄溪啼笑皆非,都忘了糾正他的稱呼。
這人的閱讀理解,是武術老師教的吧?
不過人家不懂醫藥,有此一問,也是正常的。
她耐心地解釋。
“因為人參是貴重的補藥,人人都喜愛它。即便誤服了人參,導致病情惡化,甚至要了病人性命,人們也認為它是無罪的。”
“而大黃是一種很便宜的藥,它的味苦性寒,有清火瀉下的功效,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
因此,即使應用得當,大黃治好了病,救了人命,人們也不認為是大黃的功勞。”
李玨明白了。
隨即理所應當地說:“那是當然了,誰都願意服補藥,哪有人想服瀉藥?”
許洄溪忍不住苦笑。
果然,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她忍不住
說:“一位大醫對人參有一段精彩的論述。”
“天下之害人者,有破其家,未必殺其生者;有殺其生,未必破其家者。先破其家,然後殺其生者,人參也!”
(關於人參的這段論述,出自清代名醫徐大椿。
徐大椿,字靈胎,著名醫學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