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下轎,喜婆笑臉盈盈的上前迎接,這一切,都入了每一個後宮嬪妃的眼中,在夕陽的餘光內,化做了血色彌漫……
‘唚心宮’中,禦昊軒站在‘長生殿’內的窗沿前,眸光深幽的望著無人的後花園中,薄唇帶著幾許冷意,把玩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在聽到身後的殿門吱呀響起之時,深吸了一口氣,負手道:“如何?”
秦公公小步上前,執著拂塵的手緊了緊,低聲道:“奴才已經按照皇上的旨意宣了暮氏為一品德妃,賜住‘凝雪宮’……”,說著,秦公公的眸光暗了一下,不禁又上前兩步,小聲道:“皇上,奴才聽華瓊來報,說是貴妃娘娘在冷宮中感染了風寒,怕是拖不了多久了,皇上是否要去看看?”
禦昊軒的眸光在聽到‘貴妃’這兩個字時,猛的沉了一下,但卻依舊深沉的望著後花園中的冷清寂寥,少許,才懶散的開口,道:“隨她去吧,朕……自有主張……”
秦公公微怔,卻是不敢再言的道了一聲‘是’,而後轉身走出了寢殿……
在殿門關閉的那一刻,禦昊軒的眸光閃過一絲落沒與孤寂,垂落鬢角的明黃絲帶被冷風吹拂起來,顯得他更為寂寥與俊美,但,那一刻,這樣的俊美與冷沉,卻被左胸口傳了一陣刺痛遮掩,化成了劍眉間的隱忍與陰鬱,他薄唇緊抿,卻是閉上雙眸,低聲呢喃道:“你究竟要折磨朕到何時……”,說著,捂著胸口的手驀地握成了拳頭,深沉的眸光中劃過一絲陰鬱與狠決……
帝王篇——
如果,洞房那夜,他沒有抱著嘲笑的心思去試探這個他用來解除心痛之疾的女子,或許,他這一生,都不會跌進這個無底的深淵,更不會讓自己在絕望與等待中漸漸迷失了曾經的自己,將以前布置好擒拿她的一切,親手揉碎……
初聞暮雪這個名字,他沒有太大的訝意,因為這個名字最多隻會讓他想起亡故在父皇手中的母妃,而今,事過境遷之後再提及這個名字,他唯一的感覺便是嘲笑,因為,他是一個不懂得如何去回憶的人,卻偏偏為了父皇曾經的殘忍毀去了一個女子一生的美貌與前程,而今,他竟再次為了自己,比多年前更為殘忍的扼殺這個女子的一生……
將一生葬送在他手中的女人不止她一個,所以他從來都不曾為娶她而內疚,在這個皇宮內,每一個深居後宮的女人都擁有著涓涓年華,如花美貌,但是,她們隻能如千古以來所有的後宮嬪妃一樣,在這個紅牆綠瓦中消耗青春,紅顏未老,心卻已空……
三更天,月上柳梢,清冷的照著皇宮中的一切,冰冷如常。他站在宮殿前冰冷的望著四處係掛的大紅錦綢,眸光悠遠的望向後宮中的闌珊燈火,薄唇抿起了一絲冷笑,而後在秦安的愣怔中,步上轎輦,伸手撐著額頭,帶著幾分懶散的道:“起駕‘凝雪宮’……”
秦安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他,但卻在下一刻馬上回神,立刻吩咐一旁的侍衛,尖聲道:“起駕‘凝雪宮’……”,接著,雙手攏著長袖,緊握著拂塵匆匆跟隨在轎輦的一旁,低首碎步走著……
他看了一眼路經的‘禦花園’,紛飛的梅花溢滿了整個後宮,如雪一般飄飄灑灑,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因而不由得微擰起了劍眉,而後卻是如同欣賞一般的輕按著額頭,冷冷的看著,因為這花無論飄落得如何美麗,終究是謝了……
‘凝雪宮’到,秦安帶著幾分不安的望著他,上前小聲道:“皇上,今夜是否記冊?”
他懶散的瞥了一眼秦安,他知道秦安在想什麼,因為他從來都不曾在大婚的第一夜就寵幸嬪妃,更不曾如今日這般會在新婚之夜進入洞房中看望新娘。唇抿冷笑,他不願意多說,徑自站起身,負手步下車輦,站在空蕩的‘凝雪宮’前,抬首掃了一眼周遭的風景,隨即大步踏上石階,走進大殿中……
大殿內極為冷清,駐守的兩名侍女略帶慌張的小聲請安,而他卻置之不理,在秦安匆匆的上前推開寢室門之時,他的腳步頓了一下,劍眉微動,想著該如何與她說第一句話,倘若那張符咒無用的話,他又該如何,畢竟,是他拆散了三弟與她的一段情緣……
腳步停滯之時,秦安提醒了一聲,他驀地回神,卻是有些嘲笑自己的多心,大步踏進大殿中,卻看到了床榻前,落坐在中央的蓋著繡著鴛鴦圖騰紅頭蓋,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