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那樣思念一個女子,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父皇當年的心情,原來牽掛當真是一個磨人的東西,讓他在沒有見到她之前,竟是什麼都不想做,而在見到她之後,卻隻想放下一切,與她相守……他撐起額頭,不得不承認,他現在當真是無心在去做任何一件事……
華瓊見他心神不凝,便道:“皇上倘若覺得德妃之事心煩,不如想著如何去對付丞相與冷國主,他們二人早在三年前已經達下了盟約,現在怕隻是在等待一個時機,倘若皇上整日都隻為一個嬪妃而心煩的話,奴婢怕皇上因小失大……”
他擰緊劍眉,帶著幾分煩躁的坐在禦案上,冷孤雲與歐陽遲的陰謀他早已經掌握,以歐陽遲的性子,他不是一個可以用數年歲月去編製一個沒有完全把握計劃的人,他也沒有足夠的光陰可以讓他荒廢,所以,他不可能,也絕對不會完全服從冷孤雲,而以冷孤雲那步步為營,不允許計劃有絲毫紕漏的性格,心急的歐陽遲也無法與他同謀略……
“丞相心思急噪,他自所以至今未敢動手,勢必是在等待皇後的消息,皇後十年無所出,他為了今後的榮華,必然要找一個後台硬一點的靠山……”,隻是,他卻找錯了心思陰鬱的冷孤雲,就算假以他日,江山易主,以冷孤雲那樣謀略,他隻可能會在暗地裏殺了歐陽遲,也決然不會重用一個叛君之臣……
華瓊心思機靈聰慧,一聽便知他心中所想,但卻擰起秀眉,低首道:“皇上英明,一切局勢盡掌握在皇上手中,但是,即便如此,還請皇上以國家社稷為重,莫要沉陷兒女情長,古人雲,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割肉鋼刀,皇上既是海量,又為何不能無情?”
華瓊的話,像是皮鞭一樣,狠狠的抽在了他身上,那一刻,他才發覺自己已經將所有的情緒都泄露得徹底,但是,他想掩藏時,卻已經忘記了以前是怎麼做到的,亦或是,以前他不用掩藏,本就無情……
“朕……當真有那樣明顯麼?”第一次,他為自己的情事去問一個女子,而且這個女子是跟隨了自己十多年,卻又是被自己忽視了十多年,將青春與性命都犧牲在這宮闈中的暗衛死士。
華瓊對他的問話顯得十分驚訝,但是滿身遮掩的夜行服卻擋去了她所有的情緒,她依舊如十年前在月下練劍那般的幹練與毫不猶豫,隨即抱拳道:“皇上,請保重龍體,恕奴婢直言,德妃心思難測,又十分聰慧,這樣的女子並非泛泛之輩,還請皇上小心為上……”
他挑眉,不禁瞥了華瓊一眼,華瓊自幼聰慧伶俐,觸覺敏感,但卻他卻沒有想到,她竟如此快的察覺出明月的與眾不同,便對她道:“說下去……”
華瓊以為他已將她的話聽進去,於是趕忙又道:“自德妃進宮後,後宮諸多紛爭,賢妃與充容本是十分冷靜聰慧的女子,但是在德妃麵前,卻隻如鼠蟻一般,可見德妃的手段不能小窺,更何況,自德妃入了後宮之後,前有砒霜風波,後又起三王爺身染舊疾,此事若要是查清,怕是也與德妃脫不了幹係……”
他眸光一冷,心頭極為不悅,他甩袖起身,大步走到窗前,在看到窗前紛亂的海棠花瓣之時,拳頭握緊,閉上雙眸,低沉的道:“無論她如何,她已是朕的妻……”
華瓊怔住,卻在片刻後立即領會他話中的意思,不禁滿麵驚駭的道:“難道……皇上已經知曉她的所為……”,說到這裏,她禁了聲,而後趕忙低下首,糾結著雙手,小聲道:“奴婢明白皇上的意思了,奴婢告退……”
他點首,卻不再多說什麼,因為他相信華瓊已經明白他的決心,畢竟,他這一生還從來都不曾承認過任何女人是他的妻子,妻子……想到這個字眼,他的心口已是有些溫暖,他依稀記得,當初他如此試探她之時,她微怔卻又冷漠的神色,薄唇不禁抿出了一抹笑意……
華瓊離開後,他獨自一人站在‘禦書房’的窗台前想了很多,他第一次對某件原本已經決定好的事情再三猶豫。
如月,他原本的計劃是在利用明月解除自己身上的詛咒時,同時鏟除歐陽氏與暮氏的勢力,以為木成器沉冤為名,重接她回後宮,雖然當初的情意皆為虛假,自己也再不可能像曾經那般寵她,但是至少算對得起她對自己的犧牲,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一而再,再二三的考慮該如何安置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