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裏，林景日日陪著許綺去藥園試藥，她在裏麵試藥，他去用眼睛再看一次她一路走過來的路。
林景當初信的講究一個“隨機應變”，哪怕是見多了邊疆的生離死別，他都隻是心中有個念頭埋下了，現在那個念頭再次破土而出，再也無法剝離。
他有些害怕了。
當初他安頓好父母，一路從定天趕來，到了這裏他懸著的心才真正放下。
每每與郡主傳信，他都一封一封地反複地翻來覆去地去看，想著郡主在雲樓安然無恙，想著邊疆恢複寧靜，想著四海升平，他就可以回家。
裏屋
曹陽清望著許綺在那看醫書，看了看自己手上這又燒廢了的一劑藥，苦笑了一下，“那日，他來問我你究竟出了什麼事？”
許綺的眼睛依然望著手上的書，可又聽著她說道，“你也沒說讓我瞞著他，我便全說了。”
終是，抬眼凝視了她片刻，後麵又低下頭，繼續讀手中那冊書，隻是這一頁已經停留在這裏很久了。
“唉，不過嘛，他應該隻清楚你命不久矣，究竟因為什麼我可沒說啊。”
說了，還不鬧翻天了，以他的性子，怕是劍指皇後都會為她求來一味藥。
如今皇後病重，可她畢竟是太子親母，陛下的發妻，誰敢指責國母？
林家好不容易從當年舊事中脫離出來，嶺國的皇族還在定天城中為質，雲樓受皇後蔭庇多年，還有阿爹阿娘……
糾纏不清，逃脫不開。
“不過他會查出來的，快了。”
許綺重新謄抄藥方，將其遞給對麵的神醫，問道，“太子憂心皇後病重，廣招天下神醫。你不去試試麼？借此機會以正曹家醫名。”
曹陽清聽了這話，終於收斂了散漫的神色，正色道：“且不說皇後的病能不能治好，就說宮裏的那趟渾水，豈是這麼好淌的？”
曹家當年舉家遷移，流放之苦不光毀的是老一輩的清譽與堅守，也毀了年少一輩的誌向。正如她所說的，她寧願當個江湖遊醫，也不願救那命貴之人，最後落得個滿族流放的下場。
誰的命不貴呢？
許綺也聽她曾零零碎碎地說過當年的事，每每說起都講不出個完整的，總是編的這裏的故事，再編點那裏的故事加上她記得的那些湊在一起講給她聽。
或許當年的小曹大夫，年歲太小了，記不得那麼多，也不用記得那麼多。
許綺靜靜地看著她，男裝打扮，學男子之行，該換嗓音說話，她知道她散漫的皮子底下的是一個背負著許多沉重的女子，這個女子孤身一人，經曆過數不清的磨難。
“你不想去就不去，太子不會找到你的，雲樓副樓主又不會醫術。”
“你讓我做副樓主？那林景呢？”
“他自然是樓主夫人，怎麼你還想跟他搶位子不成？”
“那林將軍還不砍死我啊？”
……
都說雲樓樓主是位絕世女子，讓百姓看見到夏國國土上的每一處奇景，讓百姓聽到了那些難以想象的趣事見聞，讓百姓明白了許多從未有過的活法。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呢？
雲樓開創了一個全新的時代，一個個話語砸向了這片共有的天空，在這片不會再有戰亂發生的夏國國土上，官吏、文人、王侯、將相、商賈等一切的夏國百姓都在為自己而活。
許綺並沒有那麼厲害，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她不管發生什麼，都會盡她所能安排好所有。
“包括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