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冬至,普寧不會下雪但是會下雨,一下雨既潮濕又寒冷的,有人早早的裹上大棉襖來上學,則有人在教室裏讀著書抱團取暖。
南方倒還好不會太冷,何念念從小就生活在普寧裏,隻聽別人講過雪是怎樣的壯觀美麗的,還真沒親眼見識過。
她戴著她媽媽親手織的手套穿梭在校園每個角落裏,她冷的直哆嗦個不停,不斷地哈著氣來到教室裏。
身為同班的林婕妤拍了拍她,聲音很有活力“早呀何念念。”
她身穿著厚重的白色的大棉襖一看就很暖和。
何念念輕點了下頭,小聲地說“早”
她太冷了,風吹的她腦袋眩暈,有點想吐的樣子
後來何念念坐在位置上實在受不了了,拿起保溫杯就衝去飲水機旁裝了杯熱水喝起來。
過了許久,她慢慢地放下保溫杯目光落在校內不遠處的欄杆上,翻過欄杆就是校外的街道了。
突如其來的野心一下子吞噬了她的理智,她想做一件一直想做卻沒做過的事。
反正教室那邊連個老師都沒有,她逃一次學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何念念抱著這種僥幸的心理,趁早讀課老師還沒來,同學一個個又在睡覺的時候溜跑到欄杆門前。
她先是將書包一鼓作氣的扔向另一頭。
書包不偏不倚穩穩當當地掉在地板上,她這才一隻腳踏上一節石磚上,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翻牆一點經驗都沒有,爬了幾分鍾才爬到頂端一躍而下。
由於她不長時間鍛煉,跳下來時屁股朝地,她疼地叫了幾聲迅速站起身拍拍屁股,起碼沒有摔骨折。
正當她得意洋洋時一轉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身後就站著一個人,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天氣再怎麼惡劣,即便頭再疼的何念念都還認得身後的男人是誰,化成灰她都認識。
是——言興驍。
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寧忠高中附近。
穿著一身簡約的西裝,手中捧著的一束向日葵。
何念念一度尷尬的想逃走腿腳卻不聽使喚地站在原地和他四目相對,百口莫辯“言哥…不是你想的…”
言興驍對於她剛才翻欄杆門的行為並沒有說什麼,而是跟她打了聲招呼,問道“你現在應該有空吧,陪我一起去見個人怎麼樣。”
何念念沒多想立馬點了點頭,背上書包屁顛屁顛的跟在他的身後。
這場景仿佛是在做夢一般,距離他們上一次並肩並的時候還是在她小學那會兒。
至於他要去見誰,何念念跟了一路都沒想到會是誰。
一路下來言興驍都異常的安靜,不像之前那樣活蹦亂跳的。
直到抵達墓園,她才猛的反應過來。
他回來的目地究竟是因為什麼。
言興驍瞧了眼有些荒廢的墓園,輕描淡寫地說道“念念等會下去,那有個斜坡很滑你要害怕的話可以抓著我的衣服”他抬了抬手臂,示意她可以抓著他的衣袖。
她是沒有拒絕,在那個斜坡處言興驍還特地叫了一聲她
“念念,抓緊我就好沒事。”
她點點頭,完全信賴的拉住他衣服的一角,離他僅有不到十厘米的距離,他身上有著淡淡的桂花味,和她以前聞的那股味道一模一樣。
何念念在心底感慨“言哥果然很喜歡桂花呢。”
言興驍將手中的向日葵放在墓碑前,深深的鞠個躬。
墓碑上刻著“許雯”二字,照片中的女人長發及腰,美麗動人笑的格外燦爛。
提到許雯時,言興驍的心會莫名抽痛幾下。
沒人願意提起之前那段不太好的往事,但又不得不承認,那就是事實。
他蹲下,勉強露出淺淺地微笑來,眼神真摯“許仙女,這一次突然來看望您是希望您能將……你的女兒徐昕玥托付給我。”
何念念聽到這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她撇過眼去看別處,凝重地盯著一處寸草不生的地方看出了神。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在她心間上滑過滾燙熾熱的痕跡。
一瞬間何念念腦袋嗡的一下什麼也聽不見,她隻覺著站在這像個小醜。
滑稽又可笑。
從始至終她都不是被愛著的那個人,是她自作多情了,原以為他多多少少對她有半點真情。
他們離開墓地,他才勉強露出個笑容來“念念抱歉啊,叫你跟我來這裏。”
何念念搖頭,心裏在乎的不得了。
“我請你喝杯奶茶吧”言興驍指了指前麵不遠處開著的奶茶店,何念念也沒拒絕跟著他一同進去了店裏。
他的心情並沒有多好,何念念從一開始就察覺到了。
見他抿了抿唇,笑容有些僵硬的掛在嘴邊,眼睫毛又長又濃的,他突然喚了聲她
“念念”
“嗯?”
言興驍抬眸直視著她的雙眼,手中緊握著奶茶杯不由嚴肅了幾分。
何念念猜測他下一句要說的應該是指責她的話,她已經做好十足的準備了。
“關於你逃課這一事,我會幫你保密的。就當是我們的秘密,不過你得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逃課。”
跟她預想的一點都不同,他沒有責罵她也沒有語重心長的勸她。
隻能見他緊閉著的雙唇勾出一抹弧度,眼角彎了起來。
他還是那樣的溫柔比夢裏還要溫柔。
何念念哽咽地張了張嘴沒發出聲來,這一刻是要將她的氧氣全部抽離出來。
言興驍察覺到了她的變化,摸了摸她的頭寬慰道“念念你是個很聰明的好孩子,隻是在路上摔了一跤爬不起來了,無論是你的老師還是你的同學和媽媽他們都希望你能好。
阿姨可是為了你,好不容易聯係上我的,找我要了筆記和試卷,她希望你好,希望你能走出這個小城市去見識更大的世界,希望你不要困在這個地方,我說的你能理解嗎。”
何念念垂下頭,不知不覺眼淚竟肆意妄為的在臉上流淌著。
奇怪,心真的好疼痛。
何念念這真的是你要的嗎,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一定不是。
曾經的何念念可是勵誌要去上海的,她是保懷著夢想的去追一個人。
可是她還沒開始愛就已經失戀了,這是她很難過去的一道坎坷像熬了副中藥在她心裏苦澀不堪,她不敢回想,因為心會很痛。
言興驍見她哭了起身抽了幾張旁邊的紙巾,硬生生將她的下巴抬起,邊安慰著她邊幫她擦著大顆大顆掉落的淚珠。
她想控製住眼角滑落的淚水卻止也止不住,她從沒這麼控製不了自己過。
“念念這是一次轉折點而已沒關係的,每個人都有過不去的坎,我們試著去接受闖過去,回過頭再去看時,你會發現這並沒什麼好怕的”他溫柔地用修長骨感的手指輕擦著她的麵頰。
他一直溫柔的不像話,從他出現在她世界裏時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言哥…對不起”她啞啞地說出了她一直很想說的話。
準確來講她的這句“對不起”是對每個希望她好的人說的。
言興驍看著她的雙眼,眼神純淨的像泉水般清澈見底,亮亮的有神地看著她擠出一絲淡笑像是苦笑“不用道歉,你沒做錯。念念我隻希望你能明白一點‘隻有學習才能走出這座城市’你別無選擇。”
“別困在自己的世界出不來了。”
回家的路上,言興驍去精品店給她挑了個發夾,發夾形狀是個小櫻桃,旁邊就有賣糖果,他說什麼都要買點給念念,他以平時的習慣買了一盒蜜桃口味的糖果給她。
何念念怔了怔,這是她最討厭的口味,她笑著接過沒有拆穿。
他說像她這樣的女生應該會喜歡這種口味的,何念念附和地點了點頭。
她知道也明白,下一次見麵就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了。
言興驍把何念念送到小區裏準備和她告別。
何念念走到單元樓門口時,回過頭看著他即將遠去的身影,埋藏在心底的疑惑像瀑布噴湧而出,她一時腦熱地叫了聲“言哥。”
言興驍回過頭,唇邊微微勾起問“怎麼了。”
她抿了抿唇角,攥緊著手指捏出紅印來,唯一一次何念念直視了他的眼睛沒有回避“你這次為什麼突然回來。”
“這個啊——”言興驍將尾音拖得很長,眼神不自覺的撇向中指上被燈光照射的亮的反光的一枚銀戒。
“我準備要求婚了。”
他像是炫耀一般,說的如此坦蕩好似要全世界都知道“他要求婚了。”
何念念呆站在樓梯旁,血液迅速凝固至全身,她隻覺著雙腳發軟頭部眩暈。
所以他回來看許雯隻是因為他要求婚了嗎?
麵前的人漸漸模糊起來,她的嘴角不自覺的抽動著,口中硬生生擠出幾個字“那祝你幸福。”
“會的。”
言興驍最後和她告別再也沒回過頭,她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恍惚間看見了曾經的那個少年,他單薄的背影變得強壯有力,原來一瞬的功夫那個少年也要成家了。
她才發現他的青春,她從來都沒真正意義上參與過。
……
這一次,何念念為自己而戰。
因為言興驍的那幾句言語,她發瘋了似的讀書,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如口渴般一直給自己灌輸著營養。
身為文科班的班主任季梟顏,對她這一舉動表示非常震驚,不僅他一人,認識她的人知道後都震驚。
叛逆的她一夜之間變回了曾經那個何念念。
明澤遠照常的來學校就聽著虞婉潔在那講。
“那個何念念回來了!”虞婉潔在他麵前說的格外驕傲,好像這一好消息是她的一樣。
明澤遠點點頭“嗯”了一聲,他對何念念的改變並不意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虞婉潔看他沒什麼興致湊近了些,睜著大眼像顆葡萄,嘴巴抿成一條線,疑惑的問“你怎麼不高興的樣子。”
明澤遠搖搖頭,身子往後移了移,神情變得不知如何形容。
“我也替她高興。積極向上的何念念遲早有天會回來的,我並不感到驚訝。”
這一番話讓她聽的很不是滋味。
虞婉潔從未見過他對任何人露著這般表情。他的眼神溫柔如細雨般綿綿拂過,又像風捉摸不透。
他果然有點喜歡何念念的。
但這隻是猜測,凡事都要講究證據的。
虞婉潔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或許隻是自己太刻意扭曲他們之間的友誼了呢,又或者明澤遠根本不喜歡何念念是她自己胡思亂想的。
總之,她隻希望這一切是胡思亂想的。
第四節課下課,虞婉潔飛奔的跑去何念念所在的班級,好巧就碰見教室門口正在等何念念的宋筱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