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響,她的身子狠狠地墜落到了地板上。
她的口中一片慘叫聲。
她閉著眼睛絕望地想著,薛紹怎麼還不來呢?再不快些來的話,也許她就死了,也許他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一想到自己這樣淒慘的死法薛紹卻不能看到,她頓時就覺得心裏異常的焦急起來,她即便到死,也不想讓他輕鬆一刻半刻。
正當她忍著劇痛將要陷入昏迷的一瞬間,忽然聽到外麵有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傳了進來。
那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是皮靴踏在地板上的聲音。
下一秒,密室的門被人狠狠地踹開,薛紹穿了一件黑呢大氅挾著一片冷風走了進來。
他的眼光瞬間就落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範煙喬的身上。
看清範煙喬的樣子的時候,薛紹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扭曲起來。
“都綁了!”他咬著牙厲聲喝道。
門口處瞬間湧進無數持重機槍的士兵過來。
土肥原賢二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薛督軍!你不能這麼做!”
“我不能!”他一邊彎著身子將範煙喬抱到了懷中,一邊鐵青著臉看著土肥原賢二,“你們明知道她是我的女人,即便是她殺了你們日本軍方的什麼人,也必須要經過我的首肯才能囚禁她!這北地九省,還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在這裏擅自用刑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抱起範煙喬匆匆往外走。
他的動用因為過於焦急而顯得粗魯不堪,可是範煙喬的心卻莫名地安穩了下來。
她忍著劇痛,顫著手一把揪住薛紹的軍裝領子,閉了閉眼,將舌根下的藥囊狠狠咬碎。
無色無味的毒藥緩緩流進了她的身體裏。
終於到了離別的時刻了,她想,還好,他來得不早不晚,剛剛好。
她幫著秦玉城殺了中村,又幫著他挑撥了薛紹和土肥原賢二的關係,她終於可以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了。
她的全身開始放鬆下來,雖然傷口處仍在劇痛著,可是她的心裏卻有一絲絲的甜蜜溢了出來。
薛紹對她,終究還是在乎的。
她閉著眼睛忍著一波一波的劇痛,身體都忍不住輕輕顫抖了起來。
“你在做什麼!範煙喬!你給我睜開眼睛!馬上睜開眼睛!”薛紹的聲音幾乎已經變了調,臉上瞬間毫無血色。
他低頭看著她,用力晃了晃她,顫著聲音厲聲喝道:“快!快睜開眼睛!範煙喬!你敢死!你馬上給我睜開眼睛!你若是敢就這麼死去的話,我……”
他說到這裏忽然一下子說不下去。
範煙喬耳中聽著他的這些話,用力睜開沉沉的眼皮,拚盡全身的力氣伸手握住他軍裝的領口。
“薛紹……我這一次不能聽你的了……我已經被喂了藥……我……”她說到這裏,胃裏忽然一陣劇痛襲來,整個人瞬間疼得抽搐了起來。
“薛紹……”她疼得一下子掉下了眼睛,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薛紹一聽她的這句話,心髒疼得差點停掉:“江修榮!江修榮!”他衝著身後漫無目的地亂喊著,聲音大得都嘶啞了起來。
範煙喬忍著哭,輕輕搖了搖頭:“沒用的,薛紹,已經晚了,一切都晚了……”
她顫著手指輕輕撫著他的臉,喘息著說道:“我沒有時間了,薛紹,不要再做無用的事了,我想和你說說話,你……你這一次,能好好聽我說說話嗎?”
“範煙喬!你在胡說什麼!什麼沒用的!我不管,你不準死!你若死了……我就……我……”
“薛紹……我知道是你殺了我父母……薛紹,我至親的人……他們……都死了……你現在,還拿什麼來威脅我?”
她咬著牙,淚水如決堤般地落了下來:“薛紹,你殺了我最親的人……可是……可是到最後,我卻偏偏愛上了你……薛紹……如果可以的話,我真但願我和他們一同被你殺死……薛紹……你對我實在是太狠心了……”
薛紹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的血色,他閉了閉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範煙喬的喉嚨裏漸漸泛起一股腥甜的味道,她用力忍了忍,可是卻還是沒忍住,暗紅色的鮮血順著嘴角就流了出來。
薛紹一把捏住她的嘴,眼神絕望地看著她:“他們真的灌你吃了藥!”
他用袖口用力擦著她唇邊的鮮血:“不準死!不準死!我說過,我們要結婚,我要娶你,你還要給我生好多孩子……範煙喬,你不準死……”
範煙喬一聽到孩子兩個字,神情一下子變得恍惚起來,她盯著他的臉,哭著說道:“薛紹……孩子……我們的孩子……”
她的疼得幾乎已經喘不過氣來:“我們的孩子啊!薛紹……你以為我不知道麼……孩子沒有了,我就再也不能懷孕了……這些我都知道,你即便是到了最後還在騙我……薛紹……你這七年來,有沒有一次對我說過真心話!薛紹!你能不能拿真心對我一次……你殺了我的父母,殺了我們的孩子……薛紹……我恨你……你恨死你了……”
“煙喬!煙喬!對不起……對不起……”
範煙喬用力閉著眼睛,淚水順著她的臉頰快速地滑落著,浸濕了薛紹的一片袖口。
“晚了,都晚了……薛紹……”她疼得用力弓起身子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薛紹,我若不說的話,你大概永遠都不知道……”
她哭著說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十三歲的那年夏天,我在高高的露台之上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上了你,可是你不知道……你一直都不知道……薛紹,你根本就不是我想象的樣子,那麼美好的一個男孩子,到最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這七年來,你一步一步把我逼上了絕路!薛紹……薛紹……”
喉嚨裏又是一片腥甜。
範煙喬疼得如同被人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