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條小路下到大路,又從大路走到鄉裏,花了肖正平兩個多小時時間。

供銷社還有幾百米外的煙草收購站門口,都是一派熱鬧的景象,人們挑著煙草垛從收購站大門進去,不一會兒就拿著空扁擔從大門出來,接著便來到供銷社,來購買接下來幾個月甚至半年的生活物資。

“大哥,菌子怎麼個收法兒啊?”肖正平站在一位叼著煙卷兒、縮著脖根兒,眼睛卻一直盯著遠處收購站的男人麵前問道。

如今私人幹買賣還剛剛時興,個別敢於嚐試的都跟做賊一樣,生怕哪天風頭一變,自己脖子上就多了塊牌子。

“幹的九毛,濕的兩毛五。”男人有些不耐煩,肖正平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一眼就瞧出那簍子裏最多不超過十斤的濕貨。

“羊肚~~羊雀兒也是這個價嗎?”肖正平也是忽然才想到這個年代的這個地方的人,還不知道羊肚菌的書名。

男人正視過來,帶著一絲驚訝的神情問道:“你還認識羊雀兒?”

肖正平知道,當地不像嶺南那些少數族群那樣靠著大山吃飯,雖然同屬山區,可這兒的人們還是以種地為主,山上的山貨雖然也認識一些,最多也隻是拿去家裏糊個口。

“嗬嗬,聽父輩兒說過,你看,我這兒不止有樅菌,羊雀兒和竹參也采了些。”一邊說著,肖正平一邊把竹簍裏的菌子倒在地上。

何永富當初幹這個的時候就聽人

說過,說這些玩意兒比樅菌值錢,可是自打他擺出那塊收購牌子開始,除了當地盛產的樅菌之外,他還從沒見過這些東西。

也難怪,山裏的人隻知道樅菌能吃,那些個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什麼羊雀兒、竹姑娘的,他們根本不認識。

“還不少,就是品質差點兒。”何永富來了興趣,招呼櫃裏麵的人拿稱。

稱完之後,何永富又讓拿算盤,一邊撥算一邊念叨著:

樅菌七斤六兩,一斤兩毛五,就是一塊九,竹參兩斤三兩~~

等念叨完,何永富的帳也就算完了,他把算盤的結果亮在肖正平眼前,說道:“一共三塊六毛。”

說著,便一隻手伸進胸口,掏出一疊毛票,點了三塊六遞給肖正平。

肖正平拿了錢卻沒急著走,走進供銷社花兩毛錢買了盒煙,趁何永富看向收購站的時候,塞進他的外衣口袋裏。

何永富大驚,想要掏出來,卻被肖正平壓住了手腕。

“大哥,拿著抽,以後小老弟少不了麻煩你。”

“掙兩個錢不容易,有事隻管說,啥麻煩不麻煩的。”

話雖這樣說,何永富手上的勁兒卻消了。

“大哥,咱供銷社收菌子,上頭不說話?”肖正平指了指頭頂。

這句話的意思很清楚,公家人幹私活兒,往常是得上台子的,雖然現在說是放開了,應該還沒開到這個份兒上。

何永富聽完笑了,“小老弟,我不是供銷社的人。”

“噢!”恍然大悟

的同時,肖正平又指了指剛才往外拿稱拿算盤的姑娘,“那他們?”

“那是我閨女,我這不就是借著這點兒光幹點兒自己的買賣嗎,又不噌他們吃噌他們喝的,沒人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