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東頓時驚訝起來：“可麗娘指明了要跟著你呢。我以為你們之間早就有了默契，先前在畫舫上，麗娘的侍候公子不是挺滿意的麼？莫非你要拒絕？”
說到這裏，他湊過頭來，小聲在江明耳旁說道：“棲鳳樓與普通青樓不同，出名的姐兒都是清倌人，別看李三一直纏著麗娘不放，麗娘現在還是清白之身。另外，公子可要想清楚，麗娘是棲鳳樓三大花魁之一，出了名的性子剛烈，你若是現在拒絕，她很可能走極端，輕身什麼的也有可能。當然，如果公子不在乎她的死活，那就沒有關係了。反正麗娘贖身的銀子是由李家出的，賀家沒花一點錢。”
江明臉色都黑了，幸虧此時天色已黑，亭子裏也沒點燈，隻借著院中幾處高掛的燈籠照亮，無人發現他的表情。
賀東似乎也知道他心裏有點不爽，又說道：“此事身邊也要有個人貼心的人伺候，我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成親了。以公子現在的年紀，身邊有個把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更何況，你也不怕養不活，麗娘身家頗豐，攢了不少私房錢。”
江明被他說得怒了：“我像是沒能力養活一個人的麼？”
賀東這才訕訕地笑了兩聲，對旁邊的麗娘說道：“姑娘，公子這麼說表明已經答應收留你了，還愣著幹什麼？”
麗娘聞言走了進來，在江明身側跪了下來，細聲說道：“麗娘從此就是公子的奴婢，端茶倒水、鋪床疊被，公子有什麼事隻管吩咐，麗娘絕不敢有半分違逆。”
賀東也遞過一樣東西，放到江明麵前，說道：“這是身契。”
下人奴仆很多都沒有自由，因為身契掌握在主人手裏，這一張就是麗娘的身契了，江明隻要保管好此物，麗娘就是他的人。
但江明拿起身契卻搖了搖頭，將之遞給了麗娘，說道：“你自己收好吧，我沒收奴仆的習慣。”
麗娘大驚，她自幼在棲鳳樓長大，之所以身不由己，就是因為身契在老鴇身上，她不是自由之身。一直以來，這張身契都是她夢寐以求的東西，如今被江明送到麵前，她卻有些遲疑了，不敢接過。
江明眉頭一皺，問道：“怎麼，這東西莫非你還不願意收？”
麗娘，情緒有些激動，胸脯起伏不定，但她還是苦澀地搖了搖頭，說道：“整個臨賀城的人都知道，麗娘是棲鳳樓出身的。即使拿到身契，想要過普通人的日子，也不太可能。”
江明不太明白她話裏的含義，賀東說道：“麗娘名聲在外，即使沒了身契製約，沒有強大的靠山，她一名年輕俏麗的女子，還帶著近萬兩銀子的箱資，又怎麼保護自己的周全？一樣逃不過一些人的魔掌。”
麗娘也淒然說道：“公子不願收留，麗娘隻怕也沒有活路了。”
江明張了張嘴，不由得有些感歎起來，沒有足夠的實力，空有美貌和錢財，竟然都無法保護，這事說起來還真是令人唏噓。
他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並沒說不讓你跟著，即使你跟在我身邊，我也沒有用一紙身契控製人的習慣。”
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什麼，對賀東問道，“官府那邊，應該也有身契登記的吧？”
賀東點頭道：“是的，擁有身契的人都是奴籍，官府會有記錄，不但記錄了人出身來曆，還記載了奴仆的主人。公子放心，官府那邊已經改過，麗娘已經不再是棲鳳樓的人了。”
江明搖頭道：“我是要說，要消除奴籍，僅僅燒了身契還不夠的吧？官府那邊的記錄也要同時抹去才行。”
他這麼一說，麗娘臉上已經閃過驚喜之色，不敢置信地望著江明。賀東也明白了過來，說道：“原來公子是要為麗娘去除奴籍？麗娘並非罪犯之後，隻是幼年被棲鳳樓買到才入的奴籍，想要脫籍並不難。明日我讓賀銘去辦。”
說著，他就從江明手裏接過身契，對麗娘說道：“恭喜你了，公子開恩，從明日起你就能成為真正的自由之身了。”
“謝謝公子，奴家不知該怎麼報答，隻能後半輩子盡心侍候了。”麗娘回過神來，連著給江明磕了幾個頭。
江明苦笑著將她扶了起來，說道：“你先下去安頓吧，我有話與賀東說。”
麗娘應了，在一名丫環的指引下離開。等她走遠了，江明這才皺眉說道：“你真會給我的麻煩。”
賀東也苦笑起來：“我沒料到公子不願意啊。當時麗娘求到我身上，又表現出對你的傾慕之情，我以為你們之間有點糾葛呢，現在才知道是她一廂情願。隻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剛才公子也沒有拒絕，卻是無法改變了。”
說到最後，他有些遺憾地說道：“早知道我就先問問公子了，要不然……嘿嘿。”
賀東的笑容有點猥瑣，江明苦笑，看來即使他還了麗娘自由，恐怕會便宜了賀東這小子，畢竟他是每一個知道情況的。
這個時候，他倒也不糾結了，他正值青春年少，對女人還是有幾分渴望的，既然麗娘還是清白身子，又長得很漂亮，他倒是不介意她在身邊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