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夫如蒙大赦般急忙退出房間,大冷的冬天,他硬是被驚出一身冷汗。
原本他便最怕軒轅策逼他們一定要治好姬明煙腿上的傷,而這實在讓他們為難,因為誰也沒有治愈的把握,更怕萬一治不好會掉腦袋。
沒想到這腿拐王爺反而像是不太在意,要他們開點補氣養血的方子為姬姑娘慢慢調理,倒也不算太難。
連建澄站在門口遲疑地說:“王爺,聽管家說您前些天也發了燒,身子還弱,剛剛又受了江水的寒氣,應該先洗個熱水澡,喝點熱茶暖暖身子……”
“出去。”幽冷的低叱止住了他後麵的話。
明白主子心中的痛苦比表麵上深得多,他隻好咬著牙出了房間,並回手將房門關好。
當室內重新恢複昏暗冷寂,軒轅策低下身細細審視著姬明煙這張蒼白的麵孔。
她的眉心還糾結著,是因為痛恨自己連死都死不成嗎?她必然是拿定主意,若不能活著逃離,就要以死亡的方式離開他的掌控。
但是他偏不讓她如意,死亡是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將他們分離。
他觸摸著她冰涼的臉頗,將唇履上她雪花般蒼白微涼的唇瓣,起初隻是輕輕的觸碰,隨即,便是抵死般的輾轉。
他知道她恨他,就如他現在也不得不恨她一樣。
她不知道他的心,她從來都不曾真正了解過他的心,她隻是堅持著自己的看法認定他是逆臣,兩人是對立的沒有結局,不願看看他的心。
她用那種毅然決然的慘烈方式在他麵前自絕,而他在跳入江水中的刹那,頭腦都是空白的,隻是拚命地想遊到她身邊,然後對她說一句,“既然你不想活了,我就陪著你一起死。到了陰曹地府,我們可以再糾纏一百年。”
唇下似有了反應,她發出輕微的申吟,眉心揪得更緊,他抬起頭,指腹活著她的臉頰輕輕摩挲。
當她睜開眼時,他努力收起自己眼中所有的疼惜,隻讓冰冷的寒意留在眼底。
她則空洞而茫然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便靜靜地看著她,也不急於開口。
兩個人不知道這樣對視了多久,直到連建澄要婢女冒險來送晚飯。
軒轅策沒有責罵,將目光投向桌子,靈慧的婢女立刻會意,將整盤的飯菜放到了桌上,然後默不作聲地又退出去。
他起身坐到桌邊,拿起筷子就開始吃飯。
吃了好一陣,姬明煙忽然出聲,“那兩人,你殺了嗎?”
“你是說,幫你逃跑的拓跋隆巴那個慕容府的年輕人?”他夾起青菜,“你是希望我說殺了,還是沒殺?”
又是一陣靜默。
軒轅策過了半晌才慢悠悠地說:“你可以放心,拓跋隆是東遼人,我要殺他還要給東遼王三分薄麵,至於那個叫阿俊的年輕人,來曆可疑,我已經關起來了,過幾日我會親自審問。”
這時,姬明煙在來上努力側過臉,盯著他,“放他走。”
“憑什麼?”
“放他走,我便留下來。”
他嘲諷地望她一眼,“你現在還有和我討價還價的本錢嗎?即使我不放他,你也走不了了。剛剛大夫和我說,你這腿可能會廢掉。”
她的手指緊緊抓著被子,摸素著自己的那條傷腿,“是嗎?我還真是夠狠心了。”
“這便是你說的生不如死吧?現在你該知道,你已經沒有能力再威脅我了。我不信你還能跑得掉。”
“我還有這條命。”她字字說得決然,“隻要我不想活了,你無論如何也留不住我。”
他的心被她的話狠狠掐緊,丟下筷子霍然起身,“你算準了我會被你要脅,你算準了我真的怕你死?”
“我算不準。”她淡淡說道:“你若是不怕我死,我倒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