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石榴裙的小姑娘粲然一笑,仿若春日驕陽,狂風中一雙墜著金玉裝飾的發帶在她身前招搖,林嬌嬌按住打臉的發帶,目送宋三郎遠去。
走出去約莫百丈,宋三郎回頭,山坡上的石榴裙在風中翩躚搖曳,仿若荼蘼盛開的海棠,熱烈極了。
這一次裙擺再也觸及不到他的衣角,宋三郎知道往後林家嬌生慣養的嬌娘與自己徹底沒了交集。
林嬌嬌年紀小,往後尋得青年才俊,嫁得如意郎君,她還有大把的時光,有無數種可能。他什麼都沒了。
眼見他樓高高起,眼見他樓塌了。
經此一事,他見多了人情冷暖,已無翻身餘地。
攥緊掌心的平安符,宋三郎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他想,或許是他負了她。可這誰又能計較清楚呢。
林嬌嬌素來灑脫爛漫,再過幾日,怕是會將他忘個徹底。
這樣也好。
她合該生機勃勃,是無憂無慮燦爛盛開的花。宋家規矩重,約束多,本就不適合她。
此一去山高路遠,生死兩分,再無相見之期。
他祝她覓良人,結連理,喜樂平安,歲無憂。、
他已是末路人。
希望林嬌嬌能活得好一些。
……
林嬌嬌緊趕慢趕,總算在關城門之前入城。可惜汴京有宵禁,已經沒時間回家,隻能尋了城門附近的客棧休息。
夜裏,她夢到宋三郎摘芒果,開椰子,硬生生把她饞醒。
“啊啊啊,我也想去啊。”
林嬌嬌抱著被子把自己
扭成麻花,滿腦子都是前世末日前吃的楊枝甘露,汴京幹燥溫涼,養不活那些果樹,結不出那些果子。
這個時代車馬行船皆慢,以林家的財力,她這輩子都吃不到那些。
她非常希望宋三郎能活下來,以後還有聯係,這樣她就有借口南下蹭吃蹭喝。
以他們二人的交情,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生死之交,讓宋三爬椰子樹給她摘椰子,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想到宋三以往那古怪笑容與目光,林嬌嬌覺得還是她自己爬樹摘椰子比較合適。
第二日,回到家的林嬌嬌對上祖母的冷臉,腿有點軟。
她果斷認錯,給自己定了跪祠堂三日的處罰,麻溜進了祠堂。
林老夫人看著大門緊閉的祠堂,深深歎了口氣。
“這孩子什麼時候能長大些?”
林曉從外麵回來,沉聲道:“祖母,天家要尋童男童女各三百。國師選中的正是嬌娘的生辰八字。”
林老夫人渾身一震,驚道:“要這麼多孩子做什麼?”
“取血煉丹,求長生。”
“我的兒啊!命為何這麼苦?”林夫人米氏剛進院子,聞言哀嚎一聲,身子一軟直接暈厥過去,林曉忙衝上去將人扶住。
“生辰八字是誰送上去的?”林老夫人眉心緊皺,“嬌娘的生辰八字,一直用的是黑娃的!難不成黑娃才是國師選中的?荒謬!”
黑娃是林嬌嬌的小矮馬,她出生那日,黑娃恰巧出生,受玄清觀的高人指點,需
要用生辰八字的地方,林家用的都是黑娃的。
如今,國師偏偏選中了這個生辰八字。
遴選童男童女的消息如同驚雷,在林家人心頭炸響。
林夫人被林曉扶著,蘇醒後勉強穩住身形,無措看著林老夫人,眼中滿是絕望。
“婆母,這……難不成國師是故意針對?”為何偏偏是那個生辰八字,為何偏偏是她的嬌娘?林夫人六神無主,心中滿是怨懟。
“慎言!”
林老夫人麵色沉凝,盯著門扉緊閉的祠堂大門,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
這是林家最後的血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