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燈綠了。
在醫院大廳沒有人,走廊寂靜無聲,西淮醫院是一家私人醫院,每個城市都有十幾家私人醫院,就像一件有扣子的衣服上扣子所對應的扣帶,毫無疑問,這是一家私人醫院,空蕩蕩的樓層,隻有走廊盡頭亮著燈,每上一層樓,就意味著病情重上一層,鄒紀站在二樓的走廊盡頭,隔著窗,看著下麵保鏢呈正態分布的隊列站立著。
已是黎明。
輸液水滴答答的,在安靜的地方顯得聲音有一種寂寥著的稠密,半晌,他站回病床上,病床上的躺著的是一個少年,他看起來麵色蒼白,額頭上傷口已經結痂,被白紗布纏著,卻依稀可見裏麵的可怖,他嘴唇有些幹,臉頰兩側卻遺留著淚痕,麵色憂鬱,眉間藏著委屈。
還沒醒。
鄒紀心想,但已經平安無事了。
門外慢慢的被輕敲了一下,站著一個人,鄒紀走出去,門外的人是他的秘書長,劉策,他高鼻梁,眉目淩厲,此刻看見鄒紀出來後,和他在走廊走了一段才開口道:
“穆家的找來了,是現在接任者,穆小英。”
看鄒紀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即使是年過三旬的劉策,也免不了心裏打鼓,但他依舊說道:“考慮到醫院的私密性,已經讓保鏢攔住了,但這穆家的這位是個大頭,恐怕不好攔住,所以來請示您。”
鄒紀淡淡看了他一眼,開口道:“你怎麼想呢?”
劉策說道:“第一,穆小英近些年在西城不怎麼活動,但突然對一個孩子下手,這未免有些蹊蹺了,其次……”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穆家未免太囂張了些,穆家與我們相安無事多年,前些年因為季家從中作梗,導致我們誤接了穆家的生意,但其實誰都知道,這不過是穆家想尋個借口與我們公然作對罷了,生意上沒有永遠的朋友,當家的,一切還是小心為上。”
鄒紀站定,雖說是一夜未眠,身材挺拔如故,他眉間有著不自覺地威勢,此刻目視前方,說道:“我剛接手鄒家,一切還是要靠劉管家幫襯得好,這件事交給你辦。”
說話間,樓下一片響聲,摻雜著打鬥聲,鄒紀和劉策對視一眼,劉策問道:“是否要動用其他……”
鄒紀打斷他:“讓他進來。”
樓下,穆小英麵帶微笑,看著自己手下人和麵前幾個高壯的大漢動手,輕輕拍著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說道:“要麼,讓你們鄒家公子下來見我,要麼,讓我進去,你們抓了我的人,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嗯?”
麵前的幾個保鏢不說話,但越來越逼近穆小英等人,這無異於告訴他們:不會退步一星半點。
“遠方有客,怎麼不請進來?”
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穆小英看著來人,發現是一個頭發半白、長相頗為板正的中年人,他未言先笑,知道這是個老狐狸的角色,他也陪他演,說道:“自家人不認自家人了,我爸爸和令尊是多年的好友,雖說沒結成親家,但這情分在,我們還就是一家人,看來,您就是劉管家了,我以前見過您,那個時候您頭發還沒白呢。”
這就是說他老了,劉策聞言一笑,對穆小英的厚臉皮程度又認識一層,對剛才他說的什麼自家人也覺得荒誕至極,自穆剛去世,鄒代把權力重心直接扔給了鄒紀以來,二家的關係一日不如一日,往稍微好裏說是人去情淡,往不好了說是老死不相往來,各自捏的黑曆史過多,反而比敵人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