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省的氣候,與西京的k市完全不同。
西京位處隆國北部的高原,幹冷的風常年從黃色的土地上吹過,桂省則處於南方,河流遍布,千裏的風和雲蓄滿水氣,一下飛機,就能感覺被一股溫潤潮濕包裹,仿佛情人濕乎乎印在臉頰上的一個吻。
趙夑原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來這裏。從機場到漓川,再轉乘旅遊大巴,到達距離通雲樓最近的陽亭鎮,都是他曾經與沈靜宜一起走過的路線。
桂省是旅遊大省,開得很早,風格保留得也很好,很多街巷和樓閣,四年過去都沒有明顯的改變。趙夑站在陽亭鎮旅遊客運站外麵,兩個人曾經一起吃過飯的米粉店,心裏不是不感慨的。
隻是他曾經以為,自己會無法麵對“物是人非”這件事,沒想到,故地重遊的時候,心中的痛感,並沒有想象中強烈,像是漏水的老房子,並不至於傾盆而下,而是順著牆縫,一絲一縷地往外,透著一股涼意。
順著米粉店往前走,到老街還有一段距離。陽亭鎮專搞旅遊,街裏沒有出租車,隻能選擇步行,或者乘坐那種非常有地方特色的觀光車。
趙夑一開始打算乘坐觀光車進到古鎮裏麵,畢竟還有三四公裏的路程,又正是太陽毒辣的下午,加上特殊的心情,他有些犯懶。
但是,在車站等觀光車的時候,他卻有了一種強烈的、被注視著的感覺。那種感覺很不舒服,由此可知,對方的觀察絕對不是出自善意,那種目光黏在背上,就像一條毒蛇附上皮膚表麵。
他沒有立即回頭,而是走開去,裝作去賣部買一瓶水,付錢、拿水、擰開蓋子、一仰脖喝一大口。趁著這個動作的當口,他已經把周圍的人快掃視一遍。
沒有什麼異常。大熱的,遊客不多,商販也懶洋洋的,有的躺在涼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扇扇子,有的幾個一堆坐在樹底下聊閑兒,沒有誰注意他。但是,兩邊茶樓上,有幾扇窗子是閉著的,這就不來了。
趙夑堅信自己的直覺和職業敏感。從邏輯上來,既然有人拿沈靜宜和他當年的事來做文章,那麼,背後暗戳戳地監視他,也不足為奇。
他改變了主意,放棄乘車,順著街道信步向前走去,路上還停下來,拐進巷子,貌似隨意地逛逛店。
觀光車的線路像公交車一樣,是固定的。對方如果想監視他,隻要保持在特定的站點等他就行。但現在這樣四處亂走就不一樣了,如果有人跟蹤,以趙夑的反潛能力,用不了二十分鍾,就能把對方揪出來。
對方也許是察覺了他的意圖,竟然沒有再跟上來,走出三五百米,那種目光帶來的壓迫感就消失了。
既然對方還知道收斂,趙夑也不必急於現在就把他們連根拔起,免得揪出一兩個角色,反而驚動了背後的大魚。
按照他的計劃,他慢慢地走到古鎮,在這裏住一晚上,租一輛自行車。通雲樓所在的雲村,距離最近的陽亭鎮也有一百二十多公裏,而且不通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