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寧染從來沒有把這個“劉”,和劉大仁的“劉”聯係起來過。
在她眼中,劉大仁誠然是個紈絝,但隻是那種小惡霸、微微帶點混蛋的紈絝,甚至並沒有比斯圖亞特的桑德羅囂張外露。這家夥雖然也在西京省幹過一兩件仗勢欺人的事,但那都是小打小鬧,許寧染一直覺得,他就是仗著從北都過來,有點家世,狐假虎威一下。
其實根本不是,人家是真老虎,而且,這麼大一隻。現在看來,她之前對他回國之後處分的事情那麼擔心,可能純屬多餘吧?
許寧染還在發呆,全然不知車子何時駛入璟湖賓館警戒森嚴的院落,悄然停在普通賓客區域的3號樓前。這裏比k市的長華山莊要巨大得多,儼然是一座隔絕於北都繁華之外的園林,綠樹成蔭,夾著幹淨的柏油大道,車輛不多。
最普通的賓客樓,也並不是真給普通人住的。沒有特別的通行證件,一般的車子根本開不進來。
許寧染兀自發呆,司機何時停車她都不知道,直到這中年人過來拉開她這一側的車門,她才意識到,充滿歉意地笑笑。
一下車,就被另一側璟湖反射的水光晃花了眼睛。
她立即轉身去拎自己的小箱子,那比她年長的司機卻揮揮手已經替她拎了,一起走到賓館樓裏麵,前台端莊禮貌,並不會像普通酒店過分熱情,謹守著恰到好處的禮儀。
許寧染伸手就掏出自己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司機卻輕輕攔她一下,搖搖頭:“不用。”果然,她的房子已經安排好,服務員熟稔地過來拿行李。
部隊裏的司機,尤其這種禮賓車的,都是見慣了各種人和事的明白人。看著許寧染一路過來憂心忡忡的表情,他能感覺到,這並不是那種急於攀龍附鳳、衝著劉家背景往跟前湊的女孩子,相反,她教養良好,並不輸給那些京城閨秀。
不由地,他也有些憐惜之心,想要提點她一半句,但他能說的,實在有限。
“姑娘,北都城外風景不錯,有空就出去轉轉,”他幫她把小箱子遞給迎過來的服務員,頓了一頓,又說:“逛夠了,你就回去吧。”
別等了~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但是他知道,許寧染已經聽懂了,她的眼睛雖然保持著微笑,但是深處劃過的那一絲顫抖,司機是過來人,看得懂。
“好。”許寧染笑著,點了點頭。
等一等,等到——知道他沒事的消息就好。她這樣跟自己說。
都是早就料到的結局,跟k市、跟陸家人那一場又一場的對峙有什麼區別?要說區別,可能就是,劉這個姓氏,再也沒有一位英雄好漢能來幫她對抗。他們不用像陸家的人那樣火急火燎、聲色俱厲吧?隻需要把她往這個堪比國賓館的地方一扔,談不上怠慢,但是,望香山公館那個地方,她連靠近都別想靠近,天然的,已經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她答應了他等一等,就等到他平安無事的消息——或者,再也沒有消息。
劉大仁在車上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痞樣子,一進望香山公館氣勢莊嚴的漢白玉大門,這小子顯然收斂了一半。在紅瓦白牆的樓外麵下了車,穿過半麵落地窗的長廊去後樓,他居然磨磨蹭蹭,想跟在程叔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