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帶丫頭小諾進宮,其餘一切聽從爹爹安排。”湛溪一臉淡然,任誰也猜不透。
“好,好,隻要溪兒喜歡,爹都隨你。”湛相輔合不攏嘴,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頑兒肯乖乖進宮,真是湛家列祖列宗顯靈。
正逢湛洛塵修長身影邁進雕花門檻,“不行。”厲聲拒絕,仍不帶一絲情感。
湛溪將晶瑩剔透的骨質瓷杯輕輕端起,吹去一縷滾燙的氤氳,目不斜視細細品茶,呷入喉中,口口回香。
“塵兒,妹妹過幾日便是名正言順太子妃,不再是我湛家小女,你也該收斂一些脾氣。”湛老爺沉聲警告,假以時日一朝成鳳,不說靠她一人得道升天,好歹也得敬著點。
湛洛塵不語,隻一味看著湛溪,見她優雅品茶,對他眼都不抬,心中怒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妹妹,可知小諾這丫頭,進府沒幾日。”湛洛塵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獅子,掩住怒氣,鼻息沉重。
“妹妹愚昧,望哥哥明示。”抬手細細縷著額前秀發,明明一張動人的麵龐,透著絲絲魅意。
“宮裏規矩頗多,隻怕小丫頭笨手笨腳會陷溪兒於不義之中,而不自知。”
“多謝哥哥提點,道理溪兒明白,想必太子早就備上一幹丫頭候著,不用此等小事,勞煩湛府發愁。”湛溪連個正眼也不瞧他,此人英俊的臭皮囊,卻蓋不住滿肚子壞心思,無人猜得透。
“宮裏的丫頭,未必有娘家帶去的貼人心,溪兒,不準胡鬧。”湛洛塵嚴厲的嗬斥。
湛溪被他一聲戾氣喝出脾氣,臉色一沉,“你未免太過了。”眼神犀利,回瞪著湛洛塵,不落他下風,仿佛光明的使者,不帶一絲陰暗的雜質。“大,哥。”
湛相輔見氣氛越發凝重,“好了,不用再爭,不過是一名丫頭,塵兒,你也太過嚴厲,依了溪兒吧。”
“爹,……”湛洛塵不敢相信眼前倔強的人兒,不畏他絲毫,反而死死盯進他心裏,仿佛要撕裂他心底的秘密一般,令人發怵。
“多謝爹爹。”湛溪趁機撒嬌,毫無心機的朝湛老爺忽閃著大眼睛,他會吃這套。
“溪兒,果真是乖了,就快做大人,進入東宮,不要讓爹娘再為你操心。”湛相輔這句話倒說得真誠,完全是慈父的說教。
“爹爹的教導,溪兒銘記在心。”湛溪正色道,作為快出嫁的女兒,她有這份安慰爹娘的責任。
此後與湛相輔閑話家常,家事國事天下事,任身邊的湛洛塵木頭一般,怔怔望著湛溪的麵色生動,那是他觸不到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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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喜之日,聖上大赦全國賦稅減免一年,舉國同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湛府張燈結彩,道賀之人,絡繹不絕,三日來滿園燈火通明,映紅大半個麟祈城。
鳳冠霞帔,湛溪被這一身的華貴,驚得合不上嘴,外衣金絲銀披,一雙龍鳳栩栩如生,金縷繡羅襦,錦履覆花紋。
朱唇輕映紅,對鏡貼花黃,今日仍是小玉一雙巧手替湛溪挽髻,有太多的怨恨,更多的是不舍,不管真情假意,小玉跟著湛小姐這麼多年,一同成長,此番入宮,小姐卻隻帶一個青黃不接的笨丫頭。
湛溪麵色平靜,想起第一天,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那番祥和的場景,不覺抬眼望向兩行清淚未曾停歇的小玉。
“小玉,”湛溪輕輕噓氣,“轉過來,對著我。”
“小,姐。”小玉抽搐著,早已泣不成聲。
“小玉,我知你怨我,我不作任何辯解,他日,隻望你真心待人,你是一深一淺苦過來的孩子,好生對待比你更苦的丫頭們,會有福報的。”湛溪握著小雨的手,臉上沒有笑容,深深望進小玉瞳仁裏,麵上略過一絲哀愁,轉瞬即逝。
“小玉知錯,小玉知錯了,”小玉趴在她手心落淚,又警覺怕弄亂了湛溪的袍子,立刻急急擦去。
“我會回來看你的,小玉,別讓我的小苑荒廢,我把它們交給你。”湛溪微笑,甜甜的環視輕紗曼舞,未來永遠是未知數。
大夫人來為湛溪合上喜帕,湛洛靈輕輕挽起湛溪的手臂,耳邊若有若無,“妹妹,恭喜姐姐。”不說其他,也知是某種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