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可能命不好(1 / 3)

記一些故事很容易,

記住一些故事卻很難。

故事並不在乎難或易,

故事隻是故事,

說下去就行,

說下去就好。

銀亮的天穹盛著一枚煞白火球,又有幾尾雲朵在其中遊曳招搖,拚命的賣弄身上的如雪肌膚。

四遭的野地裏長出一節小路,路外正顛顛撞來一道虛影,磨磨蹭蹭的看不大清楚,辛苦了好久才搖過來,不過是個挑擔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年紀,身材勻稱,麵貌無缺,一應穿戴很是爽利,就是腰間別著一卷書冊,略顯不稱。再看挑筐裏,就放著一副秤杆和幾節麻繩,另有一付雜碎壓在筐中,也不清楚賣的是甚東西,也不清楚買的是甚雜碎。

再走了一忽兒,少年站定直了直腰,從褲口袋中摸出一把花生,一顆一顆放進嘴裏嚼,又倒騰了一下扁擔的位置,挨舒服了預備接著趕路,不提防兩邊草坡中突突竄出一隻大黑耗子,直朗朗奔著前筐就撞了上去,這下一失衡,少年將要打轉,又一隻噗噗的箭射出來,竟是更囂張,頂著少年小腿歘一下,瞬閃而去。

腿軟倒地,少年卻停也不停,麻溜從地上爬起,立時解下扁擔追過去要打那兩隻畜生,隻不過是瞎折騰一番罷了,畢竟連耗子毛也沒尋著。他罵罵咧咧轉回來,眼見掉在地上的雜碎已是沾了一地的灰,心中頓時一陣不忿,也不去想剛剛的變故,著急忙慌的撿起來,好一陣吹撣,卻是怎麼也弄不幹淨。

“且給我等著,回去就拿家什攮死你倆”,少年朝著耗子消失的方向發泄了一句,憤懣地將雜碎摜進筐中,這才卷起褲管查看剛剛被撞的小腿,隻見那裏已經擦出了一片紅紫,拿手撩了撩,不覺一陣齜牙咧嘴。所幸就是個皮外傷,看著也不打緊,隻是挽好褲腿,免得摩擦,又重新係好扁擔扛在肩上,就這麼一瘸一拐的繼續往遠方走去。

或者是笑話少年的倒黴事,或者是雲彩的撩撥提起了興致,這會兒功夫那枚火球竟坐正了姿勢,身軀愈發的熱烈起來。

蒺藜村自天化十九年定村,隨上階名,當得一個言簡意賅。這村平平無奇,隨俗在官路邊立上一塊牌坊用以指引來客,牌子下有一條五尺寬窄的小土路直插出去,約莫裏許長短,兩邊盡是些苦田旱地,然後才見到幾株歪七扭八的老槐樹擋在一個垛場前,繞開垛場上的一片草堆,方看到幾十間房舍坐落其間,彼此歸置的倒也有棱有角。這時節烘的有些上頭,少年挑著擔來到牌坊下,也沒閑情和田裏勞作的熟識嘮口,一鼓作氣趟到老槐樹樹蔭裏,冷不丁瞥見一黑一白倆物在樹下哼哼哧哧來來回回,少年也不去打擾,隻想借著涼意歇歇腳,順便觀摩下食色本欲。

漸漸有幾滴汗燒了眼睛,少年便拿手指趕了趕,許是光影摻了些不合,黑白兩物終究還是察覺出不妥來,彼時同望向少年,忙唬的一驚,白的嗷嗷亂叫的飛速跑遠,獨留下黑的原地打轉,不知所措。

“呦,老黑你可別怪我,我這連扁擔都沒放下,就怕耽誤你辦事!”少年哈哈笑道,走到近前拿腳踢了踢黑狗屁股,挺替自己攪黃了人家美事懊悔,反倒狗子通情達意,隻是一個勁的圍著少年搖尾耍乖。少年這會也恢複了一些,就帶著黑狗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村中一戶房門前,大咧咧照著木門拍了幾下,不多時聽見門內一婦人問聲,少年便回到:“娘,是我咧!”,少頃,門被打開,一個簡裝農婦迎出來接過少年扁擔,隨口問道:“今兒個倒是回的早啊!”

“今兒還不錯,隔壁王莊的劉大爺他家獨苗進了武堂,趕上他財大氣粗一把,集上的菜被一股腦全掃蕩幹淨了,說不得大辦三天呢!”,少年一邊回話一邊回身關了門,再把口袋裏的錢資一並交給了婦人,而後忙不迭的跑去廚屋舀了一瓢水囫圇喝著。

“這倒是稀奇事,年前便聽說他那娃娃得了重疾,四下尋不得門路醫治,一家人愁的卜天卦地,這才半個月光景沒見麵,怎麼就考進武堂去了?”,婦人挑著擔隨後也進了廚屋來,有些疑惑的打量著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