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的酒,相思的愁,道旁的鄉客,離岸的孤舟
讓我想起一些舊事——事很短
讓我想起一些心事——事太亂
落不下的枯葉有雪去看護
遊不走的魚蝦在網中起舞
總是契合一些局麵
總是貼合某處剪影
好像城中景,明明那麼喧囂繁華
又像雪中山,看去似乎寂靜曠達
一個痛苦的覺是幸福的,況且睡的又沉,睡的還久,所以幸福的回味來的太猛烈,痛苦的體驗過於無邊無際。能印刻進現實的除了嘴中甘苦的滋味,還有窗紗外悠遠的陽光,原來想要分清真假是如此的簡單,無須去掙紮,無須去呐喊,隻消慢慢撐開你的眼眸,什麼天堂地獄、生離死別,都抵不過腦中這一刻的空明看的透徹。
記得上一次這樣的記憶還是小時候跟著莊裏毛叔趕集,回來時淋了一場春雨,發燒後導致神誌不清,也是昏睡了好幾天。但那時小,除了讓自己記得有這回事,很多細節都遺忘了,畢竟人怎麼可能一輩子記恨自然降下的災厄呢?連個報複的對象都找不到。
那就當成一場新奇的體驗吧——睡了一覺,餓了一頓,再做了個大夢。抻一抻胳膊起床活動一下,哎呀,真是睡的夠久,這關節都不怎麼圓潤了,還好瞧不出什麼毛病,除了沒長胖,胳膊腿都還是能動彈的,開門出去透透氣,這一屋的怪氣味,真有些受不住。
言母方卸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往屋搬,言柏年也在房簷下拿著蒲扇看著爐子,吱呀想著的開門聲同時引住了夫妻,兩人看著站在門邊活動的言宇,一時都有些愣神,倒是言母回過神來,忙放下手中東西,過來抓住兒子左右看看,口中念叨著:“我的兒,你莫不是欺你老娘忙暈了眼花,怎麼突然就竄在你娘麵前來了呢?你這是中的哪門子邪,一躺躺個把月,你曉得你幾乎要嚇死你娘啦!不是你爹神通廣大,你但凡有個什麼好歹,你讓你娘往後咋活啊?”
言宇被這哐哐一頓鼻涕眼淚甩的有點懵,他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己母親,一邊安撫著她的情緒,一邊茫然的看向那邊麵帶笑意的父親,希望他能給緩解一下尷尬。言柏年這時看自己夫人也發泄過了,便站起來道:“好了好了,宇兒醒過來本是好事,如何搞的這樣悲傷?夫人且高興一點,買些香燭燈花回來,算做給宇兒攆去晦氣、迎逢喜慶的表示,晚間再置辦上一席豐盛的,大家坐一桌好好敘敘。”
要說這一家之主說話還是好使的,言母拿袖口擦了擦麵龐,轉而笑道:“你爹說的對,這大好的喜事我淨整些煞風景的,宇兒你這大病初愈,還是坐下和你父親嘮一嘮,我出去一趟把東西先買回來。”
言宇忙攔住道:“娘你且歇著,我這一起來就感覺身體好的很,比先前還要壯實,爹方才說的要求,不若交代給兒子辦吧,剛好活動活動筋骨。”
言母聽了立刻拉下臉罵道:“說的什麼混賬話?老娘搭了個閨女換你一條狗命,你現在就是能飛,你也給我拔了毛在這杵著,我可不想你再節外生枝,惹出什麼幺蛾子。”
言宇聽了急問道:“娘說的這話什麼意思?如何就因為我病了一場便搭上一個閨女?我那妹子怎麼了?”
言母不願意囉嗦,打開言宇的手自去出門買東西。言宇也沒法,隻得往藥爐這邊尋父親解惑,那邊言柏年見了就要起身讓凳子,言宇一把按住氣道:“我這一病,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為何母親要說那樣的話?父親你又為何這樣舉動?”
言柏年被問的一笑,也就不再動彈,拿蒲扇扇著爐火笑道:“她就是詞不達意,你妹妹並沒什麼差池,隻不過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拜了仙門,往大道砥礪去了而已。”
言宇聽了嚇一跳,傻了一般問道:“拜入仙門?這就成仙了?”
言柏年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成仙了,還是仙家三教的正平教仙師欽點的弟子,往後不可同日而語啦!隻是日子尚淺,遠沒有達到你想的那種。”
少年楞了好一會,歪著腦袋喃喃嘀咕道:“太離奇了,太離奇了。現在是該哭還是該笑?躺一覺的功夫,往日裏頂風擋雨的壯漢變成了病秧子,往日裏乖巧柔弱的女娃變成了小仙人,嗬嗬,這天變的好似重生了一般,不給人半點思考的餘地。”
言柏年見兒子心神遊走,也就不便打擾,撩開翕合不止的爐蓋,操起爐耳上栓掛著的湯匙翻攪了幾下熱滾滾的藥水,看看其中成色,估摸著差不離了,便嚐試著要端起來往紗布上濾藥汁,言宇這會從慨歎狀態下恢複過來,見父親這般狀況,實在看不下去了,忙奪過藥罐自己去操持,言柏年笑笑也不攔阻,任他把一應事情做完了,自己就在小板凳上樂嗬嗬的看著。